不待降谷零說完,月城夜梨合上本子,取下手電筒,幹脆利落地起身走向降谷零。
什麼都沒解釋,隻是把手電筒遞給降谷零,“先離開吧,或許再過一會…這兒就該塌了。”
降谷零接過手電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決定先從地下室出去。
但一段路曆經了十餘年都沒多變化,他并不認為月城夜梨是認真的,隻把那當作其拖延的借口。
他們順着原路返回到了地上。
天色漸晚,斷瓦殘垣的巴洛克式建築被籠罩在一片橙紅的餘晖中,樹影搖晃,像是要從這遺骸中沖出來的鬼怪。
降谷零攤開手,掌心沾着暗紅色的血迹,是他頭上磕出來的傷口。
“月城,你到底在這裡面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降谷零收回手,對遙看福利院的月城夜梨開口道。
他徹底清醒了,不會再給月城夜梨第二次下藥的機會。
獵人一步步靠近停滞不動的鳥雀。
踩在落葉上的聲音無法避免,月城夜梨能聽見降谷零拉近的距離。
但她卻沒回頭,輕輕道:“聽。”
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地下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像是天地旋了個倒轉,雷聲悶在土地中從下之上劈出閃電。
塵埃四起,黃霧彌漫。
不知過了去多久,周圍又恢複安靜。驚走的烏鴉落回樹梢,俯瞰地面羽翅振顫。
降谷零揮開面前的塵土。一切都不是夢境,地下室的二次塌陷就這麼猛不丁的發生在眼前。
雖然有幾率,但專業部門的工作人員已經做了檢測,再如何都不會在這一天崩塌。
眼前的數字緩緩歸于【0】,月城夜梨眨了眨酸澀的眼。
良久沒有刻意去使用能力,卻反而比之前更加上手了。
月城夜梨想到那個和小夜梨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會和她有關嗎,要怎麼才能再見到她。
降谷零不虛此行,成功拿到了藏在牆壁中的線索。
即便在已經在翻看,降谷零還是想不出月城夜梨把這本日記拱手讓人的理由。
全身檢查下來,除了頭部有擦傷外降谷零的身體并無大礙,甚至可以說是“最佳健康”。
“真的沒事嗎,zero?”
身邊幼馴染的關切詢問讓降谷零繁雜的思緒停頓了下,得到些許慰藉。
“不用擔心,醫生都給出答案了不是嗎。”降谷零撞了撞諸伏景光的肩膀,兩塊結實的肌肉相碰。
諸伏景光無奈地按住他,“你還受着傷呢。”
…
“咽部輕微充血,呼吸道感染。”醫生拿着化驗單,眉頭輕皺,“你去過什麼地方?”
月城夜梨去了附近的醫院檢查,開了些藥吃了幾天,沒想到還是被醫生察覺到不對勁,非要抽她的血。
沒得到回答,醫生鏡片下的眸色微深。
他很想追問再追問,知道月城夜梨的一切…還和黑川伊佐那有牽連嗎?在跟那個叫灰谷的男人交往嗎?昨天吃了什麼?睡覺的時候有做夢嗎?會想起他嗎……
青筋促動的手按在靠椅的扶手上,醫生俯身将月城夜梨圈在椅子裡。
稍稍低頭就能看見女人挺翹的鼻尖,因窗隙吹來的風而透着紅。
沒等月城夜梨作出反應,醫生立刻起身把窗合緊。
等他回過神,月城夜梨已經拿着化驗單坐在沙發上,醫生挨到她邊上。
嗅到水梨清甜中參雜的微酸,這才像是被撫慰的犬類那般平下心來。
他多麼想要回到從前平靜的生活,但是……月城夜梨手中公式的化驗單仿若變成了醫生一貫的記錄形式,為月城夜梨一人獨創的排版,記錄她十幾年以來的身體數據。
醫生把它們交了出去,象征着兩人緊密相聯證據成為他背叛的長鐵釘,穿透他的手腕與眼珠。
“醫生?”月城夜梨的手一空。
那張紙被醫生奪過去,撕成碎片又團在手心,相握的手連帶着手臂共同顫抖。
絕對不能讓夜梨知道!醫生垂着頭,在渾沌的腦海中發誓。
醫生:“不用看這個了。”
月城夜梨又看了幾眼醫生,他居然沒再問更多的,讓月城夜梨松了口氣。
雖然說醫生最近越活越回去了,和小時候一個樣,但窮根究底的那一套還沒回來,月城夜梨還是能接受的。
不然衡量得失,月城夜梨大概會消失一段時間來還醫生一個清淨,讓他能恢複正常。
“上次的迷藥好用嗎…什麼任務都需要文職人員上手了,日本最大犯罪組織人都死光了嗎?”
正常多了,月城夜梨一聽見醫生開始噴灑毒液,瞬時放心多了。
醫生還是醫生啊,自我調節真不錯。
月城夜梨點點頭,“真不錯。”
聞言,醫生嘴唇動了動,向上彎曲出一點角度,但月城夜梨沒有看向他,也就錯過了這副詭異的小男孩姿态。
現在一想,月城夜梨加入梵天也不錯,至少他能夠聽到月城夜梨的“請求”,能為月城夜梨做更多的事情。
不像之前的普通工作,每個月就盯着手機屏幕冒出一個“1”。
雖然月城夜梨還是堅持着自己的天平,為每一次的幫助付清了錢款,但醫生卻感到一種軌道通常的安心。
在月城夜梨的世界裡,她把自身同邊上的所有都割離開來,就像是本本放在木架上的書籍,各有位置,不會出現書頁相叉的情況。
把經過他審核從藥店買的藥遞給月城夜梨,醫生習慣性地報出價格,“3500円。”
月城夜梨卻看着裝了藥盒的塑料袋有些出神。
等到醫生再往前伸了伸手,月城夜梨才去接過,“隻是想到了一個朋友……”
“啪”,藥盒落在地上。
月城夜梨蹲下去要撿,但被醫生抓住雙肩,對上青年布滿血絲的眼睛。
本該天生帶着和煦的暖棕眸奔向對立端,醫生的嗓音從喉嚨裡擠出來,淬了雪渣般的生硬。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