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步某些人的後塵嗎,三途?”
三途插着口袋,不耐煩轉過身,隻見灰谷蘭出現在樹牆後。
微揚的眼角是不加掩飾的挑釁,灰谷蘭故作好心地提醒道:“幹部也能背上私下打聽首領的罪名,你莫不是忘記了?”
“嘁…”三途走過去,歪了下頭勾唇笑,“你有證據嗎,正義的灰谷大人?”
說得好像全副身心都投入梵天那樣,還不是為了月城夜梨才跟上來。
要不是花垣武道已經被處死,三途現在就找上了花垣武道,那個情況下就算花垣武道向灰谷蘭求救,這利己主義的人渣也隻會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吧。
灰谷蘭從容應對,“現在還沒有…不過你若是還想找夜梨私聊,說不定一會就有了呢。”
能成為首領的左右手,三途真的很敏銳,不過就像是灰谷蘭說的那樣,如果三途逼問些關于審訊花垣武道那天發生的事,她也有足夠的理由拒絕告知。
隻是會比現在更加的麻煩,不過現在也稱不上是不麻煩。
清場完畢後,高挑的青年向她一步步靠近,不緊不慢的步子顯得遊刃有餘。
月城夜梨沒有立刻離開,是為了和三途錯開,還是為了他而停留呢?
灰谷蘭無從而知。
但這舉動總歸讓他稍微得到了點慰勉,消了些氣。
“夜梨。”
随着灰谷蘭拉近,月城夜梨又聞見依蘭與鸢尾的澀甜,她并不讨厭這種味道。
眼睫一垂一掀,又恢複工作狀态,月城夜梨微颔首,“灰谷大人,有何吩咐?”
“夜梨現在是代理幹部,已經不需要加上敬稱了。”
明明以前都很習慣月城夜梨對他們倆兄弟一式兩份的稱謂,不知從何時開始,灰谷蘭對這點的不滿愈加顯見。
想要更靠近…更靠近……分明站在面前,卻還是無法觸碰。
看着抵上自己鞋頭的皮鞋尖,月城夜梨擡起頭,看見灰谷蘭天生帶着弧度的唇線,飽滿而不弱氣的唇珠。
她不覺得改稱呼多麼有必要,對月城夜梨來說不論叫什麼都一樣。
但其他的幹部可不會這麼想,他們隻會認為這代表着一個上位未穩替補的尋釁。
好不容易離幹部之位近了一步,月城夜梨隻會低調再低調,與其他幹部為敵暫且還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除了打理稀咲鐵太的事務,其他保持不變是最優解。
月城夜梨:“灰谷大人。”
從那雙透徹的黑鏡中看見自己,連頭發絲都服帖得漂亮,流暢的面部線條完美無缺,灰谷蘭一天中花費時間最多就是在這張臉上。
任何能夠反射光線的平面都能使他輕易陷入,而在月城夜梨的眼中,灰谷蘭卻不暇顧影自憐。
找不到,他在月城夜梨的眼中找不見自己。
“夜梨…”灰谷蘭蒙住她的眼睛,不願承認事實,這舉動又很快刺傷他的自尊,于是他很快将手再次放下來。
月城夜梨按照一貫的頻率眨眼,完全沒有理會灰谷蘭的失态。
“你是在耍我吧…?”
聽聞這話,月城夜梨迷惑地歪頭,她好像什麼都沒做吧。
“又是這副做派。”灰谷蘭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事,他望着月城夜梨懵懂的臉,壓制住快要出現的苦笑。
對着月城夜梨,灰谷蘭的怒火總會化作一腔無奈,他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側過臉。
像隻将緻命把柄送上的獸類,展現脆弱的脖頸。
但月城夜梨知道灰谷蘭并不是把項圈叼給主人的狗,于是視線謹慎地掃過白玉般的肌膚,從中獲取灰谷蘭想傳遞的信号。
“把礙事的稀咲和半間除掉,坐上了想要的位置。”灰谷蘭一笑,頸側曲線優美的肌肉就連着顫動,“夜梨很聰明。”
“可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啊…夜梨,你不承認嗎?”
略過妨礙查找的事物,月城夜梨看見一個極小的針孔。
正是先前她在浴室躲避九井一的追殺時和灰谷蘭演的戲,雖那細針實實在在紮了進去,但過去那麼久,不可能還能用肉眼觀測到。
月城夜梨還記得她幫灰谷蘭止了血。
“你可以利用我的,夜梨,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灰谷蘭歎息着說,縛住自投羅網的夜莺。
月城夜梨:“……”她說怎麼會還有痕迹,這是新鮮的針孔。
青年的擁抱沒有溫度,身體告知幹燥的信息,但大腦卻傳送如陰雨般的潮濕,像是被淋透了的植被牽纏。
微涼柔軟的唇點在耳尖,月城夜梨面無表情。
她好像知道灰谷蘭為什麼事來的了。
西洋樂般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如同一場聽覺按摩,但月城夜梨并不享受。
“不是我的屬下就不用保護我了。”灰谷蘭抱着月城夜梨,隻覺女人的身形纖瘦。
但這樣的月城夜梨卻一次次讓他們脫離了險境,想到這點,灰谷蘭突然對那些受過月城夜梨指揮的隊員生起厭惡。
那樣蝼蟻一樣的東西沒有資格承受夜莺歌喉的恩惠。
月城夜梨本來就是他的小鳥,他永遠不會像愚蠢的國王那樣找替代品。
夜莺本就是為他而來的,她甚至不用成為梵天的一員。
就像九井一說的,他做的那張招聘單沒有一絲用處,所以…月城夜梨隻是他的部下才對,從一開始就該這樣。
所以…
“騙騙我吧,夜梨。”
就算流露出的,是單對于這具皮囊的喜愛,也請欺騙他吧。
那假意的針孔被指尖按住,相同的位置不同于第一次般留下血痣,灰谷蘭卻感覺到了微妙的疼…
好似月城夜梨的手指能通過零點幾毫米的針孔,鑽入他的皮下,捏住跳動的勁動脈,頃刻就能至其死地。
這種錯覺非但不讓灰谷蘭膽怯,那豎起的毛發還是興奮占據了大半部分。
他聽見懷中柔軟的夜莺發聲,“我不會說謊。”
是的,是的…就連這句話都屬實,灰谷蘭來不及區分月城夜梨時不屑說謊還是不願說,他隻更加擁抱緊了他的小鳥,任憑那尖銳的喙抵在咽喉處。
“我來教你呀。”
花劄牌面紋在頸部,喻示着梵天的喉舌。
這是謊話連篇的青年最擅長的事。
*
灰谷蘭和半間修二有些相似,但在這底色上他又足夠冷靜,所以沒辦法用同一套陷阱來捕捉。
局中人總是搞不清楚自身的狀況,月城夜梨當然不會将灰谷蘭口中的喜愛當真。
得到過純粹的愛意,那些哪怕隻沾一點其餘色彩的情感便被隔為另一種态度。
誠然,能利用幹部是很好的推進器,但月城夜梨并不打算那麼做,灰谷蘭的不确定因素遠遠超過了他幹部身份的價值。
月城夜梨接手了稀咲鐵太所有梵天内的工作,他的私人研究所并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