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哪裡像是失蹤了一整夜,倒像是剛從馬場上回來一樣。
而就在她的身下,馬腹側前,一位男子正牽着馬兒的缰繩往這邊走來。
瞧着像是她的馬夫一般。
“七皇子?”連枝疑惑出口。
看蘇绾缡向她望來,連枝連低聲解釋道,“這位七皇子,喚祁銘。是跟顯朝太子一起來的胤朝。隻是生母位卑,大家都忙着巴結太子。再加上他為人也低調,沒什麼存在感。”
七皇子……祁銘……
蘇绾缡聞言重新望了過去,這才仔細瞧了瞧那人。
方才之所以将他認作馬車,倒不是因為此人其貌不揚。
隻是因為比起程清渺,這位七皇子實在狼狽。
衣袖邊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隐隐能夠看出裡間翻出的血肉。衣擺處也撕爛了好幾處,臉頰上更是染上了細灰,仔細看,側颌處還有一道橫裂的傷口,似在滲血。
想來,也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郡主回來了!快去禀明侯爺,郡主平安歸來了!”有人在看清來人以後,連忙喊道。
剛出動的軍馬也停了下來。
程清渺下了馬,被采兒服侍着進了自己的營帳裡梳洗,而七皇子也被自己的屬下領走。
“這七皇子怎會和安甯郡主待在一塊兒?”連枝疑惑出口。
“我們回去吧。”蘇绾缡無意摻和這件事。
總歸,程清渺平安歸來就好。
蘇绾缡端着煎好的湯藥回了營帳,蕭執聿此刻正坐在案後處理事宜。
看見蘇绾缡回來,他眼神不動聲色落在了她手上端着的漆盤上。
“大人先喝藥吧。”蘇绾缡将湯藥端出,放在了蕭執聿手邊。
“你去太醫蜀了?”蕭執聿放下手中狼毫,擡眼望她。
“是。”蘇绾缡點頭,“章太醫說,大人的傷勢很嚴重,需要好生将養。”
蕭執聿眼神下滑,落在手邊一碗濃黑的湯藥上,浮動水面倒映着蘇绾缡平靜臉龐。
他凝視着那碗藥看了半晌,終于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多謝。”蕭執聿放下碗,他看向蘇绾缡微微笑了笑,眸光溫柔。
“這是绾缡該做的。”蘇绾缡微垂眼睑,躲開他的眸光。
“那以後,還要多麻煩绾绾了。”蕭執聿輕彎嘴角,話語裡含着呢喃。
那聲“绾绾”纏綿稠揚,像是耳邊細語一般,落進人的耳中撩起人一陣酥麻。
蘇绾缡不自在地低下了頭,明明離得這樣遠,可蕭執聿的聲音就像在自己耳邊呢喃一般,她甚至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溫熱呼吸灑在自己耳廓。
“大人公事繁忙,绾缡就不打擾了。”蘇绾缡拿走青玉碗放進了漆盤裡,迅速端走。
看着蘇绾缡逐漸遠去的背影,眼見着她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拐角處,蕭執聿眼眸裡的笑意漸漸冷淡了下來,直至無波無瀾。
他開口,嗓音像是冬月的寒冰,不輕不重卻帶着淩冽的壓迫力,“輕塵。”
“去太醫蜀喚章太醫。”
一刻鐘以後。
“夫人,找臣打聽了……賀司封的傷勢。”章太醫彎着腰身,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禀明了實情。
他額上冷不防冒出冷汗,在說出這番話以後,明顯感受到帳内的空氣更涼了幾分。
蕭執聿坐在案後,他長眸微眯,良久,似輕輕哂笑了一聲,那從鼻尖溢出的冷哼,輕的在空氣中還來不及打一個旋兒就瞬間消散。
卻依舊壓得在場的二人喘不赢氣。
送走章太醫以後,蕭執聿問道,“她人呢?”
她現在是不得了了,懂得拿自己當幌子了……!
眼下不見人影,是去賀乘舟那裡了?嗯!?
蕭執聿忍住胸腔間的戾氣,有點想毀掉點什麼!
“夫人在安甯郡主處!”未免蕭執聿誤會,輕塵連忙說道,避免蕭執聿先行發火。
程清渺……
蕭執聿蹙眉,他擡眼望向輕塵。
她什麼時候與程清渺這般熟悉了?
别人才剛回來,她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别人了?
“是安甯郡主喚的夫人!”
察覺到蕭執聿的戾氣似乎并沒有減少,輕塵趕忙補充道。
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嗎?有什麼好看的!?
輕塵發了一個抖,怎麼感覺大人情緒好像更不好了,他說錯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