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蘇绾缡迅速上前,穩穩扶住蕭執聿的手臂,一手圈在了他的腰身上,扶着他坐到了床榻上。
“大人,你流血了!”蘇绾缡松手,看着手上殷紅的血迹,心裡發驚。
手掌忍不住顫抖,她擡眼看向了蕭執聿的右肩,燭火夜色下,即便穿着的是玄色長袍,也能看到溢出光亮的鮮紅。
那一下,撞得不輕……
蘇绾缡不是沒有見過蕭執聿右後肩上的那一道傷口,深可見骨,這才隻過了一天,怎麼又遭受這樣嚴重的撞擊。
蘇绾缡蹙眉,有些懊惱自己為什麼不多掌一些燈,為什麼隻點一盞!
導緻營帳内光線黯淡,本是想着趁着昏暗或許可以有機會與輕塵一搏,卻沒有想到反而叫蕭執聿看不清路。
蘇绾缡心生愧疚,趕緊轉身要去拿藥。
突然,身後蕭執聿牽住了她的手腕,生生拉住了蘇绾缡要離開的步伐。
蘇绾缡轉身,有些不明白蕭執聿要做什麼。
她低眼望去,正好對上他适時擡頭送過來的濕漉漉的眸子,昏暗光線下,十足一副被抛棄的可憐模樣,像是蘇绾缡是個什麼抛妻棄子的渣男一樣。
蘇绾缡眨了眨眼,很有耐心道,“我去拿藥,馬上回來。”
蕭執聿依舊沒有松開手。
“我……不見賀乘舟。”蘇绾缡想了想,試探着說道。
話落,手腕上的力道微微松了松。
蘇绾缡看着蕭執聿,見他别開眼神,一副心思被人拆穿的心虛模樣。
他松手,開口的聲音有些啞,“好。”
說罷,才敢正眼看蘇绾缡。
方才神情間破碎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向光風霁月,讓人高不可攀的首輔大人,此刻竟然顯出幾分溫順,好像眼下無論跟他說什麼他都會同意的樣子。
蘇绾缡看得心軟軟,蕭執聿何時在她面前有過這般模樣。
她想,蕭執聿對她這樣好,她理應要給予同樣的好給他。
她總是将他陷入險境,可是蕭執聿又總是這樣好哄。
蘇绾缡看着他,像是給他下定心丸一樣,語氣堅定,竭力保證道,“等我回來。”
聞言,蕭執聿濕漉漉的眼底滑過一絲驚異,還沒有反應過來,蘇绾缡已經轉身離開了營帳。
他看着蘇绾缡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方才還下垂略顯無辜的眼尾慢慢狹長了起來,濕潤的眸子在灰暗的營帳内發着暗沉的,隐秘的幽光。
他微微歪了歪頭,陰影打在他的側颌上,将他下半張臉隐匿在黑暗中。勾起的唇角悄無聲息。
·
祁誦怎麼也沒有想明白,蕭執聿竟然會幫賀乘舟說話。
他費勁心思安排這一出,就是在向蕭執聿投誠。
雖說祁銘那個廢物是露出了馬腳,可這也是他向蕭執聿表誠心的最佳時刻。
刺客醒了,他算是徹底得罪了程伯侯。
蕭執聿理應沒有後顧之憂,不加懷疑的與他合作。
可是誰能想到,蕭執聿不趁着這個機會,趕緊重創程伯侯,居然還反幫着賀乘舟說話?
瘋了吧!
祁誦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蕭執聿這個人了。
難道他真的與百姓傳言的那般,是個公正為民的人?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祁誦長長吐了一口氣,可恨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全被祁銘這個狗東西給毀掉了。
祁誦是氣不打一處來,從風玄營内一出來,就馬不停蹄的去找了祁銘算賬,管他是不是卧病在床。
“七弟,這麼早就睡了?”一踏進營帳,祁誦就忍不住冷嘲熱諷。
他早說過,這個七弟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這不,輕而易舉就毀掉了自己的計劃,壞了自己的打算。
“皇兄。”祁銘此刻半躺在床上,正在看書。
見着祁誦進來,将手邊的書放下,嘗試着從床上下來。
祁誦看着他那副裝模作樣的要死模樣就來氣,他不耐煩揮了揮手叫他躺好,忍不住淬他,“留着這副力氣給郡主看吧。”
祁誦捏住被角欲要掀開的動作止了止,他眼睑微垂,有些抱歉道,“是我沒用,沒能幫到皇兄。”
祁誦沉沉冷笑了一聲,他碾進了一步,冷眼盯着床榻上看似弱不經風實則心機深重的祁銘。
“是嗎?你是太有用了。”祁誦意味不明說了一句,深有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算計了那麼久,竟然被他瞧不起的宮女之子給擺了一道。
“我讓你接應好齊王的人,叫你善後,毀掉蹤迹,你倒好,和安甯郡主待了一個晚上?”祁誦挑了挑眉梢,眼裡的譏諷不加掩飾。
“我隻是恰巧遇上了。”祁銘垂眼,為自己辯解道。
“恰巧?”祁誦輕笑了一聲,仿佛聽見了一個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你覺得我會信嗎?”
“無論皇兄信與不信,事實如此。”祁銘難得顯露出了強硬的一面。
“你!”祁誦顯然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忍氣吞聲的七弟,竟然敢嗆他。
誰給他的膽子!
喔……是安甯郡主……
祁誦想到今日祁銘營帳内層出不窮,如流水一般的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