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藥液很小心地滴落在小骷髅的頭頂上,完全滲透進去以後,一個虛薄的靈魂飄了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達裡安随口問了最簡單的問題。
靈魂很呆滞,似乎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沒堅持夠兩秒鐘又縮回骷髅頭裡面去。
布魯托的穗子抓起一支羽毛筆,刷刷記錄下靈魂的面容,隻要不用它記賬,它就會變得分外好用。
一瓶複靈劑用完,百來号靈魂隻能拼湊出三句話,分别是“西利亞欺騙了我們”、“卡蘭”、“聖西爾的冬天沒有雪”。
失去自我意識的靈魂說出任何話都不奇怪,這些片言隻語彌足珍貴,或許能幫到他們查明這些骷髅們的來曆。
布魯托的書頁再次翻動,除了“卡蘭”有多個不同的釋義可以忽略不計以外,“西利亞”和“聖西爾”被翻了出來。
西利亞這個名字屬于貴族,篩選起來就更加容易一些。
有記載的西利亞一共有三位,一位是252年前就覆滅的鸢尾花王朝的最後一任君主,一位是圖林國王年僅4歲就因熱病死去的私生子,最後一位是171年前玫瑰王朝最臭名昭著的毒蠍伯爵。
聖西爾則是一個神聖遺迹的名字,暫時還沒辦法和已知信息串聯起來。
“今天就到此結束吧,我累了塞維爾。”達裡安放下手裡的書,合上雙眼,一雙幹燥的手按上了他的太陽穴。
“是,親愛的主人。”塞維爾輕揉達裡安的太陽穴,讓他的神情漸漸舒展起來。
直到晚餐時間,他們才與艾弗裡再次見面。
高塔的房間很特别,從房間的窗戶看出去,能看見自己最想要看見的場景。
艾弗裡坐在窗邊,看見了一個女孩兒和她的小白馬。
“那個女孩兒有一頭耀眼的金發,臉蛋漂亮得就像一朵純潔無暇的蘋果花。她對她的馬兒很溫柔……我覺得很熟悉,但是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艾弗裡說。
他試着推開窗,但是高塔的窗戶推開以後,荒原的風帶着曠野的氣息撲面而來,女孩和她的馬兒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吃完晚餐,你可以帶我們到你的房間去看看,或許能發現點什麼。”達裡安說,“我們從你的夥伴們那兒得到了幾句話,你來聽聽,說不定會勾起你的回憶。”
“西利亞欺騙了我們。”
“卡蘭。”
“聖西爾的冬天沒有雪。”
艾弗裡仔細傾聽以後,搖搖頭說:“很抱歉,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達裡安用湯匙舀了一下面前的豌豆湯,說:“沒關系。你吃鷹嘴豆泥嗎,嘗上一點或許有助于緩解心情。”
艾弗裡從塞維爾那裡得到了一份鷹嘴豆泥,味道是鹹辣的,微微帶點酸味,沾着清爽的芹菜條和胡蘿蔔條吃,在咔擦咔擦的清脆聲響裡,心情真的有在好轉。
結束晚餐以後,他們一起聚在了艾弗裡的房間。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荒原上除了高塔沒有任何建築,甚至也沒有高大的樹木,隻有些匍匐在地面上的低矮灌木和雜草。
也因此,才能在敞開的窗戶裡看見一覽無餘的星空。
“現在再試試呢?”達裡安指揮烏鴉先生關上了漏風的窗戶。
“我試試。”艾弗裡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念着那位女孩。
原本隻綴了幾顆星子的黯淡夜空倏然滑落,明亮的光輝穿過窗玻璃,在短暫的呼吸之間揮灑了大半個房間。
窗外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天,金發的女孩兒和她鬃毛雪白的小馬一起走在小花園裡。
花園裡有一顆蘋果樹。
女孩牽着小馬路過,一顆熟透的紅蘋果咚的一下砸了小馬的頭。
“噗呲。”艾弗裡忍不住笑了一下。
“想起來什麼了嗎?”達裡安問。
“沒有,剛剛就是突然有點想笑。”艾弗裡收斂了笑容。
“她穿的是諾林裙。”塞維爾說,“并且裙擺上有盛開的金盞花,她的手镯似乎與裙子是配套的,金盞花形制的手镯有鴿血般的深紅花蕊。”
“塞維爾先生的眼神真好。”艾弗裡不禁感歎一聲。
“那當然。”達裡安内心得意但從不在臉上表現出來,“身為我的助手,必須要具備過人的能力。”
“多虧了主人的悉心培養。”塞維爾微笑着熟練拍馬屁。
達裡安的小馬兒被拍得神情舒坦。
在短短幾句話間,窗外的女孩一腳踢走了蘋果,伸手揉了揉傷心小馬的頭,緊接着,她扭過頭來,看向了他們的方向。
然後她徑直走了過來。
金盞花裙擺掃過草地,輕盈得如同小馬駒的步伐讓女孩很快就走到了窗前。
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