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排在韓東的後面,林昭月的前面。兩人的中間原本是陳默,此時轉頭一看,隊伍的末尾還有一個陳默。
陳默解釋道:“我剛才上廁所去了。”
小姐姐可以變化成他人模樣的事情,林昭月已經告知玩家們。
親身經曆身邊的人被其他人替代的狀況,除韓東以外的人都有些驚疑。
小姐姐才不管他們怎麼想,踮着腳尖走到廚師面前。
廚師問她要幾顆丸子,她說要兩顆,然後坐在玩家們占據的那一桌,獨占半張桌子。随着一口一口地進食,餐廳裡的光線緩慢變暗。
外面,一朵烏黑的雲遮住太陽,氣溫驟然下降。
幾分鐘後,天色晦暗竟已如傍晚。女人癡癡笑出聲,笑得五官亂掉,從面容上難以看出欣喜,但聽語氣心情是分外愉快的。
女人塗得鮮紅的指甲劃過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喜歡陰天,喜歡雨。”
她看向畫家斜挎在身上的相機,說道:“趁天氣好,幫我拍幾張照片吧。”
畫家連連搖頭,膀胱脹痛,尿意湧現。
女人眯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神色。
韓東說:“小姐姐,你别急。我勸勸他。”
女人端起餐盤,走出餐廳,坐到外擺區域曬烏雲。
等她離開,韓東站起來,來回踱步,面露喜色道:“這是一個獲得第四塊拼圖碎片的好機會。”
林昭月問:“怎麼說?”
韓東喜形于色:“你們知道Cutscene?”
畫家道:“遊戲中的過場動畫嗎?一般代指‘強制劇情’或者‘固定劇情片段’。”
韓東點頭,解釋道:“沒錯,第四塊碎片就是Cutscene!想要得到這塊碎片,玩家需要根據圖紙的内容,完成過場。”
“等等、稍等一下。”
南黎川聽到這裡,終于忍不住了。該死的遊戲!他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上,居高臨下地質問:“你的意思是——這個副本中,我們必須讓外面那個女人進入圖紙裡對應的房間,坐在梳妝鏡前,還得做出編辮子的動作,第四塊碎片才會出現。”
韓東面色微沉,任誰被俯視都不會太高興,但他沒有發怒,平靜地說:“你的理解是對的。”
“狗屎!”
南黎川大罵起來:“對個屁啊。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人類,她絕不會按照我們的要求做……”
陳默按着他的肩膀,逼他坐下來。
“南先生,冷靜一點。”
韓東說:“之前是不會,可現在不一樣了。她主動提出讓畫家拍照片,勸說她進房間裡拍一組鏡前照,大概率會成功。畢竟,模特需要聽從攝影師的建議。”
桌上衆人都看向外面的女人,她正往裡面看來,五官又有些移位,但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出期盼之色。
可行度似乎挺高的,他們沉思被碗碰撞桌面的聲音打斷。
林昭月丢下筷子說:“趕緊吃,吃完還有活兒要幹。”
幾人這才如夢初醒,快速吃完碗裡的肉丸子。遺憾的是這一頓飯裡面,依舊沒有碎片。
一個多小時後,林昭月從剛吸出的一堆垃圾裡,找出一片碎片。它的質感和現實世界裡的那一片一模一樣,隻是色彩不同。現實世界那一片是空白的,這一片繪制着碧藍的泳池。
經過清理的泳池,水質變得幹淨,此刻的确如拼圖碎片一般碧藍。
林昭月收起拼圖,看向面帶喜色走近的韓東。
“她答應了!”
韓東抽出一支煙遞給畫家,說道:“待會兒看你的,先在泳池周圍拍幾張,然後引導她拍室内場景。”
他一一安排衆人,林昭月的任務是領着林小滿和高慶晴布置房間,圖紙對應的房間已經被韓東找到。
“我認為應該先确定圖紙裡女人的身份,”林昭月反對計劃,理由很充分:“因為她的性别,還因為她身上的旗袍,所以認定圖紙裡的女人是她。這是不是太草率了?她手腕上沒戴銀镯子,耳後沒有胎記,這些和圖紙中女人并不完全相符。”
韓東說:“我沒留意到你說的細節。”
他看向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近乎相同的回憶、深思、疑惑,他問畫家:“林小姐說的這些,你有印象嗎?”
畫家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注意到她所說的那些,甚至拿出自己繪制的圖紙,展示給大家看。
“繪畫是我的職業,敏銳的觀察力更是職業需求,我對自己很有信心。會不會是林小姐記錯了?已經過去一天多的時間,記憶出現一些差錯也不奇怪。”
林昭月并無絲毫動搖,她百分百相信自己,對其他人的信任有多少根本無須細究。
“既然有分歧,我們會單獨行動。”
她無意争辯,拉着林小滿離開。
“等等,林小姐,”韓東上前攔住她,蹙眉說道:“周航的遭遇,大家都是親眼所見,做不得假。我有通關兩次副本的經驗,你可以多相信我一點,而且脫離群體單獨行動,這在哪一部恐怖片裡都是作死行徑。”
這是在給她打上“炮灰”的标簽,林昭月輕笑一聲說:“如果我被自己的選擇害死,好歹知道死因,總比個人意志被群體裹挾,生死一刻隻有無盡懊悔的好。”
韓東正要說話,林昭月繼續道:“到目前為止,那些東西主動的要求,有哪一件不是為迫害我們?清理蘑菇的前台發瘋,清潔工大半夜提供客房服務,廚師喊我們吃飯,是在找機會動手。小姐姐忽然讓拍照片,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韓東勸道:“Cutscene拼圖從來都伴随危險,危險也是機遇。”
林昭月歎息一聲,見道理說不通開始說哲學:“人的一生有很多選擇都是别人幫着做的,你我在拼圖遊戲的世界裡,不過是插滿契針的提線木偶而已。生不由己,死途自擇。讓開吧,韓哥。”
韓東:“……”
他覺得再勸下去,自己這邊的人就該倒戈了。
可他不願放林昭月離開,這是一名擁有天賦技能的玩家。
陳默站出來說話:“讓她們走。幾個大男人攔着兩個小姑娘不像話,和脅迫有什麼差别。”
南黎川啞着聲音說:“老陳,韓哥是為她們好……”
“南先生,我受金錢雇傭為你工作,但沒有把人格售賣給你。”
南黎川:“……”
老闆的第一素養就是唾面自幹,他默默退到一邊。
陳默雙手握拳,骨骼“噼啪”作響。
“今天我在這裡,誰也不能攔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