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抱枕裡擡起臉,林昭月站起來,這時手機的電量已經重新滿格,就如她的狀态一樣,已經徹底穩定下來。
她換上鞋子離開家中。
這次沒有選擇步行,幾分鐘後便到達醫院。
林沉雪住在普外科病房,醫院住院部五樓7号房,20床。
林昭月一進普外科先去護士站,小護士認識她,對她說:“精神科下來會診的醫生已經走了。她的意思是病人不願意吃進食,還是需要親屬開導,就你妹妹的情況,目前還不需要用藥。”
精神科會診,正是林昭月今天一大早趕往醫院的原因。
小雪的傷勢并不算嚴重,嚴格來說入院的第三天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可她一見林昭月就非常激動,根本不願意溝通。
這種情況下,把她放在醫院,自然比她放在家裡更安心。
家屬要求給病人做身體檢查,醫院自然不會趕人。加上小雪身體确實虛弱——她不吃飯,也不是一日三餐完全不吃,但她吃得很少,根本不夠維持身體的正常機能。
這種病人不能非勸她吃,醫院隻得給她輸營養液。
林昭月想守着妹妹,但小雪不讓她守,隻能請護工。
對于護工,林沉雪倒并不排斥,但也不和護工說話。
事實上,林沉雪不和任何人交流。
害怕有難聽的話傳進學校裡,林昭月和小雪的輔導員說明情況之後,以親人過世為理由,暫時辦理休學手續。朋友、同學之類的,一應都瞞着。校方很配合,隻怕已經在暗自慶幸學生是在家裡出事的,賴不着學校。
心理醫生沒辦法,現在的林昭月并不怎麼失望。她走向7号房,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門口,指着她大哭起來。
原來是她一腳踩中小女孩掉在地上的千紙鶴,又變形又髒的紙小鳥死得透徹,沒有重生的可能性。
“哇哇哇——”
林昭月擡起腳後,小女孩哭得更加傷心。
“姐姐給你折一隻,别哭了。”
小女孩抽抽噎噎問:“你會嗎?”
剛學的熱乎技能,當然不會這麼快忘掉。林昭月接過女孩遞來的紙張,很快折出一隻漂亮的粉色千紙鶴,小女孩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半邊臉的燙傷,讓她看起來和可愛不沾邊,林昭月沒有露出異樣,将千紙鶴遞給她。
女孩的身後站着一個穿着病服的小姑娘,正是林沉雪。
21歲的林沉雪長發披肩,皮膚雪白,即使冷着一張俏臉依舊明豔動人,但在林昭月的心裡,她永遠都是會拉着自己的衣擺,哭着說要和她永遠在一起的小孩。
四目相對,林昭月不敢先出聲,害怕刺激到小雪。
“我想吃東西。”
林沉雪說話了。
這是她進醫院以來,第一次主動和林昭月說話。
林昭月眉眼都彎成笑弧,連聲說:“我下樓去給你買……”但想起醫生說小雪要多走動,看看外面的風景,又說:“醫院的東西不好吃,我帶你帶外面吃。”
林沉雪點點頭。
林昭月帶着林沉雪來到醫院對面的一家餐廳,按照妹妹的口味點的三菜一湯。
吃飯的時候,姐妹倆都沒有說話,林昭月隻覺得氛圍溫馨無比,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時刻了。不禁覺得後怕,幸好她通關副本回到了現實世界。否則,小雪會失去唯一的親人。
“我去一下衛生間,你就在這裡等我。”
林昭月站起來,見林沉雪點頭才離開。她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時候,見偌大的飯店空落落的,隻有兩桌人。
一桌是飯店店員們在吃遲來的午餐,現在已經過飯點了。
另一桌獨自坐着林沉雪,垂着頭凝滞不動,她的沉默影響整間飯店,不僅飯店的店員們進食變得沉寂無聲,每個人都面帶喪容,就連陽光都被攔在門檻外,不能照進店内。
聽到腳步聲,林沉雪緩緩擡起頭。垂落的長發遮住她的面容,隻能看到一截蒼白的下巴。
明明是最熟悉的人,隻是一個背影就能讓她在人群中一眼鎖定的親人,此刻卻顯得無比陌生。
莫名的寒意襲上林昭月的心頭,她走過去,問道:“小雪,你在幹什麼?”
林沉雪扭動脖子,露出一隻向上翻的眼睛,紅血絲暴漲密布眼眶。
“小雪……”
林沉雪嘴唇勾起一個僵硬的弧度,脆聲說:“歡迎登陸拼圖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