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聲在背後傳來,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上富岡義勇,村田握著刀擋下了攻擊,卻不免因為傷口的震動而悶哼了一聲。
陽光灑落下來,和斷垣殘壁一起将他們圍在中間,鬼沒能即時逃開,正緩緩地化成灰燼。
......要是一直都能吃飽就好了。
恍惚之前,富岡義勇似乎聽見了鬼這麼說。
對方恐怕是因為飢餓,被轉化成鬼之後,下意識地記得這份痛苦,才會将整個身體化成監牢,每天一睜眼就能有吃的東西出現。
富岡義勇收刀入鞘,站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回頭看向村田,發現對方背靠著斷了一半的石牆坐在地上,剛才千鈞一髮之際連刀帶鞘提供救援的人正替他摀著手臂。
“喂!還撐得住嗎?我叫醫師來了!再撐一下!!”
村田面白如紙,眼底的黑眼圈已經明顯的不得了,卻還有心思抽著氣安慰人:“安心吧,鬼已經被解決了哦。”
“村田......”富岡義勇跌跌撞撞地撲上前,卻又克制著自己不要碰到對方,好像這樣就能讓村田少疼一點。
“富岡......”村田眨眼看向他,眼神開始有點渙散:“真厲害啊,堅持了一整晚。”
“對不起,又沒能守護住......”富岡義勇跪在村田地身邊,手輕輕握上村田的右手,眼淚似乎滑過臉頰邊,低進土壤變成更深的顔色。
“富岡你啊......能看到未來的吧?”村田突然提起的話題讓富岡義勇震驚地瞪大雙眼,握著村田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些。
雖然準确的說是能回到過去,但是為什麼......村田會知道?!
“選拔的時候你看著我的左手,不久後就扭到了。那時我就在想,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異就這麼大呢?”說話時震動了傷勢讓他倒抽一口氣,冒著冷汗卻還要安慰富岡義勇:“你别哭啊......我又不是在怪你,是我自己太弱了。”
“那個時候,你隻是在轉移話題而已吧?”村田斷斷續續地說著,疼痛讓他的話不斷被抽氣打岔,卻依然堅持著盡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萩餅什麼的喜不喜歡其實都無所謂,不夠強的人再怎麼努力都不夠強——”就像喜歡上萩餅一樣,不喜歡的人即使被硬塞進嘴裡,最終也會被吐出來。
再怎麽努力,他都學不會全集中呼吸,還連累別人陪他餓了一個早上。
再怎麼堅強,他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撐了大半個晚上,眼淚早就爬滿了臉頰,失去一部分肢體的疼痛和恐懼讓他看不清眼前。
但是除了失去身體的恐懼之外,他更害怕再也幫不上忙:“富岡......我......以後可能沒辦法幫你拉住田中了,也沒辦法即時幫你确認有沒有吃的滿臉都是......”他哽咽了下:“還有就是,你能看見未來的能力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有人會錯怪你的......”
愚昧的人總是看不清誰才是智者,将先知先見的話語誤認為詛咒,不思考如何阻止壞事發生,而是轉而将智者高高挂起,好像燒死了說真話的人,就能讓事情不發生。
“村田......别怕......别怕,村田。”富岡義勇緊緊抓住村田的手,嘴裡翻來覆去的好像變得隻認識這四個字了。
在村田意識昏沉之際,他感覺到富岡義勇終于冷靜下來似的鬆開了他的手,停下颠三倒四的胡話,彷彿要放棄某種重要的東西背水一戰。
他說:“我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的。”
剛才将刀子扔進牢房内幫助了他們的人在村田身旁發出一聲驚呼,随後是利刃劃破某種東西的聲音,溫熱的液體灑在村田的身上,他蜷曲了下手指,卻沒有力氣睜眼查看。
重物在他身邊栽倒,他的意識也随之墜落到深處。
——
富岡義勇站在了熟悉的河裡,河的對岸是瞪著他的姐姐。
富岡茑子不說話了,她試圖用眼神讓富岡義勇知道她的不滿。
“我還不能去找妳,對嗎?”即使剛才毫不猶豫地用日輪刀割開自己的喉管,富岡義勇此時依然面色不改,彷彿自盡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使是我,在這個世界上仍然有隻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他低下頭,因為不想接受富岡茑子的眼神而沒有看向對方,将注意力放在腳邊湍急的河流:“直到我做完了,我才能去找妳,對吧?”
沒有聲音回答他,姐姐令人想念的、溫柔的聲音要是再不開口,他就快要忘記了......
于是他閉上眼,放任自己被向後的拉力吸引,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門外熟悉的叫賣聲鑽進門縫,陽光暖呼呼的照在身上,富岡義勇擡手摸了摸剛才割破的喉嚨,除了深處傳來隐約的疼痛之外,那裡一片平坦。
就像回到了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一樣。
——他的推測是正确的,他真的獲得了死亡回溯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