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是被富岡義勇和女孩子對話的聲音吵醒的。
雖然比起對話,那個女孩子聽上去更像是氣到快要拔刀砍了富岡義勇。
“你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女孩——看上去應該是胡蝶香奈惠的妹妹,頭上有同款不同色的蝴蝶髮飾,雖然長得和對方很像,個性卻截然相反。
“我沒有瞧不起妳。”富岡義勇坐在他的身邊,锖兔已經逐漸可以稍微從對方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富岡義勇的情緒了,确實說出口的話沒有看低别人的意思,但說出口的話卻很容易讓人想歪:“但是妳真的做不到,就算再過四年也做不到,還是早點放棄比較好。”
“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現年十二歲的胡蝶忍氣得大叫:“我絕對還會長高的!到那個時候我絕對能把鬼的腦袋斬下來給你看!!”
富岡義勇撚了撚手指,下定決心似地開口:“妳不會被氣死的,妳是......”被上弦之二殺死的。
锖兔急忙開口截住富岡義勇的話頭,雖然不清楚對方要說的是什麼,但是他有預感,一定不是什麼好話:“義勇。”
“你醒了。”看見锖兔睜開眼睛,富岡義勇鬆了一口氣,胡蝶忍瞪了富岡義勇一眼,看在有人醒來了的份上,沒再說些什麼,隻是一把擠開富岡義勇來查看锖兔的狀況時,刻意用手肘擊了下對方的腹部洩憤。
“沒什麼大事,多休息就好了,沒什麼事的話就快點離開吧。”胡蝶忍拿過光源确認锖兔的瞳孔反應和神智清醒後便立刻開始趕人,锖兔眨了眨眼:“謝謝妳,妳是......?”
“胡蝶忍。”少女雙手環胸,眉毛皺了起來,看起來還在生富岡義勇的氣:“胡蝶香奈惠是我的姊姊,這裡是蝶屋,是治療受傷的劍士們的地方,不是将資源浪費在你們這種為了個人問題而給别人找麻煩的傢夥來的地方的!”
她都聽送兩位劍士來蝶屋的隐說了,在被锖兔先生請離開水柱宅以後,那裡便出現了乒乒乓乓的戰鬥聲。
好不容易結束了,兩個人又像沒事人一樣睡在地上,身上還隻蓋了件羽織,就算劍士們的身體素質很好,滿身大汗還躺在地闆上,一件棉被也沒有的狀态也是很容易感冒的,更别說一個似乎睡眠不足,另一個舊傷裂開。
送他們來的隐說,聽到聲音停下來了後,他大著膽子湊近,就發現大半夜的,兩個人形的東西并排躺在地上,身上蓋著染上血迹的白色羽織,聽見他靠近的聲音時,藏在衣服下的手還下意識地動了動,讓隐的心髒差點被吓得跳出來。
“喔喔!這裡就是蝶屋啊!好厲害!!”锖兔真心實意地将自己的誇讚說出口,放眼望去,房間内充滿乾淨的被褥和整齊的藥品,透過窗子看出去還能看見外頭能讓人心情變好的花圃,裡面有幾種野外常見的藥材,對于止血很有效果。
“妳們真的是太厲害了,很謝謝妳為我治療,胡蝶小姐。”锖兔感受了下原本受傷了的地方,藥物塗抹在傷處帶來清涼的感覺,乾淨的繃帶包紮著傷處,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施救者的用心。
“啊、沒——”胡蝶忍卡殼了下,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個地方确實投入了很多姊姊和她的心血,她完全說不出類似‘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話,隻能快速地撇過頭去,用過大的音量掩蓋自己的想法:“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反倒是你們别太常來啊。”
她停頓了會,似乎是覺得話說的太重了,才又急急地補了一句:“小心一點,别再受傷了,我不想太常看見你們。”
富岡義勇眨了眨眼,在胡蝶忍沒忍住轉過頭來确認他們是不是被她的話傷到時,才猛然開口:“胡蝶,妳的耳朵紅了,是在害羞嗎?”
“啊啊啊啊你閉嘴!才不是,是被你氣紅的!!”胡蝶忍大喊,大力跺腳好幾下,像是把地闆當成富岡義勇的腳用力踩踏,胡蝶香奈惠恰巧在這時像隻蝴蝶一樣,輕飄飄地溜進房内。
“啊啦啊啦,這麼快就跟小忍打成一片了呀?真不愧是锖兔先生和富岡先生呢。”
“胡蝶桑。”锖兔像對方打了個招呼,在發現富岡義勇僅僅用點頭緻意時,狠狠地盯著自家小師弟,直到對方不情不願地開口:“胡蝶......桑。”
聽見對方乖乖地加上敬稱後,锖兔才滿意地收回視線,胡蝶香奈惠揉著妹妹的臉頰,将胡蝶忍努力地用咿咿呀呀的聲音反駁打成一片的說法抛到腦後,笑著點頭回應:“身體還好吧?抱歉,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們帶著傷也非要分出勝負的。”
她有些自責地收起笑容,眉眼都難過地下垂著,锖兔連忙連聲否定:“不不不,我們遲早都會打上這一場的,不是胡蝶桑妳的錯,我還要感謝妳妹妹替我包紮的這麼好呢。”
“誰赢了?”胡蝶忍終于掙脫自家姊姊的魔掌,雖然臉頰都因為大力的搓揉而泛起健康的紅色,但是不影響她想知道答案時,眼底閃爍的光芒。
“锖兔。”富岡義勇快速地回答。
“——但是是義勇會成為水柱。”锖兔很快地補上,胡蝶香奈惠微微睜大眼睛,但是随即想通了原因,露出了然的笑容。
胡蝶忍不知道富岡義勇擁有未來的記憶這件事情,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啊?明明锖兔先生赢了不是嗎?”
她看向富岡義勇,才勉強沒将‘锖兔先生看起來比富岡先生适合多了。’這句話說出口,皺起的眉頭裡滿是難掩的困惑。
三個人對視一眼,胡蝶香奈惠笑著撫上妹妹皺起的眉頭:“嘛,小忍還太年輕,有些事情妳長大就會知道了。”
“什麼嘛......不肯說就算了。”胡蝶忍氣呼呼地推開胡蝶香奈惠的手想離開,沒想到被自家姊姊一把撈回懷裡:“小忍不要生氣嘛,雖然生氣的小忍也很可愛,但是姊姊我還是最——喜歡小忍的笑容了。”
“放......放開我啦!”在外人面前被姊姊這樣抱來抱去的,即使胡蝶忍已經長大了,仍然不免感到害羞,無奈胡蝶香奈惠怎麼說也說不聽,她隻好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兩位男士。
锖兔會意,拉著富岡義勇很快地溜出了蝶屋,直到問了兩次午餐要吃什麼都沒有得到回應,锖兔才意識到富岡義勇有些沉默的過了頭。
“怎麼了?”他湊近富岡義勇查看對方的臉色,雖然看起來一切正常,但眼神沒有聚焦,隻是茫然地盯著空氣中的一個點,似乎是想事情太出神了。
富岡義勇眨了眨眼,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锖兔正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看。
“沒事......”富岡義勇緩緩回答,他看向自己雙色羽織中,屬于富岡茑子的那一半,放低了聲音,讓锖兔險些錯過他說了什麼:“就是有些想念姊姊了。”
“這樣啊......”锖兔抓緊了牽著富岡義勇的手,很快意識到這樣會讓富岡義勇不舒服,于是又鬆了開來,他看著自己身上用剩下的那一半龜甲紋羽織做成的褲腳,盡可能地放輕語氣:“可以的話,和我說說你的姊姊吧?”
逝去的人不能再回來,但是留下來的人可以和他人一起懷念,透過傾訴一起構築對逝者的印象,讓思念随著嗓音溶入空中,随著不斷盤旋上升的氣流向上飛去,總有一天能傳達給在天上的那個人的。
富岡義勇的手指抽搐了下,随後欲蓋彌彰地握緊了锖兔同樣充滿厚繭、粗糙的手掌,像是要透過這個動作汲取回憶往事的力量:“小時候,姊姊她......”
在富岡義勇的口中,一個漂亮、聰明,而且非常溫暖的形象逐漸顯現,她會像胡蝶香奈惠一樣抱著年紀還小的弟弟玩鬧,也會搓揉富岡義勇的臉直到他的臉都紅了起來,還會在他被鄰居的狗追著屁股咬時,替他趕走可怕的狗。
經曆了變聲期的富岡義勇聲音遠沒有小時候聽起來的那麼清亮,但是緩緩講述過去的嗓音依舊讓锖兔很快地便被對方過去的經曆吸引,不知不覺走到了河岸邊,拉著講了一路的富岡義勇沿著河堤坐下。
“沒想到衣服是她教你怎麼縫的啊,難怪你做的那麼好。”锖兔拉過富岡義勇雙色羽織的衣襬,雖然他對針線活基本一竅不通,但是姑且還是能判斷出羽織縫制的痕迹平整乾淨,是技術純熟又非常用心的人才能做的出來的成品的。
“嗯,姊姊真的很好。”富岡義勇看向河的對岸,那裡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人穿著熟悉的水紅色衣服看向他,雖然他依然難過再也見不到富岡茑子了,但是一想到有锖兔也認識姊姊,他就覺得很開心。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之前夢境的内容:“之前選拔時,我在夢裡有見過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