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完自家妹妹後,已經接近晚餐時間了。
胡蝶香奈惠讓胡蝶忍先去看看今天的晚餐吃什麼,自己則是晚餐前最後一次巡視病房。
幸好現在蝶屋裡沒什麼人,大部分的人都因為藥裡有安眠的成分而睡著了,隻有少數幾個人還醒著,看著漸漸消失的太陽發呆。
不死川實彌便是其中之一。
他和夈野匡近的病房門沒關,胡蝶香奈惠站在門口就能看見對方坐起身來盯著落日發呆的樣子,也許是有人替他們把床併得靠近了些,不死川實彌的手裡還攢著夈野匡近床上的被單,也不知道是要替對方蓋好被子,還是把棉被掀開來讓對方起來别睡了。
原本放在床頭,現在為了併床而被推走的矮桌上擺著萩餅和茶葉罐,胡蝶香奈惠見包裝就知道是小菜穗最喜歡的那一家,要是放在女孩堆裡大概一下子就被哄搶完了,現在卻凄凄慘慘地被放在桌上乏人問津。
剛才嚷嚷著要萩餅和抹茶的人閉著眼睛睡去,胸膛随著呼吸起起伏伏,而原本睡著的人終于醒了,卻盯著窗外的雲朵發呆,暖黃色一點一點被深藍融化,胡蝶香奈惠知道再過不久,現在還吹動著窗簾的風就該被擋起來了。
太冷了,天氣一點一點的變冷,身體健康的人還能忍耐,身體不好的人一不注意就會因此感冒,人類的脆弱體現在方方面面,生命一不留神就會離開,無論是被鬼帶走,還是被病毒帶走,都永遠地離開了在乎著他們的親友之中。
不死川實彌的身體一切正常,也許再過不久,身體機能完全恢複後就能繼續握刀,重回殺鬼的行列。
但是夈野匡近已經不行了。
雖然活了下來,但是脊髓受到損傷,他的下半身再也動不了,不隻沒有辦法殺鬼,回歸正常人的生活可能都有些困難。
鬼殺隊對于負傷引退劍士的待遇還是很好的,也許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直接死在了戰場上,産屋敷家的财産在安頓剩馀的人之後還綽綽有馀,引退的人無論是做培育師或是其他的工作都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後半輩子絕對能安穩無憂。
但是身體有好的照顧,心理卻不一定能調适得過來。胡蝶香奈惠想起下午見到對方時,夈野匡近有些刻意、過于活潑的表現讓她有些擔心。
而且還有她們的新同事——不死川實彌的想法。
胡蝶香奈惠很希望柱的位置能快點填滿,但是卻希望這建立在不違反他人意願的前提下達成,很難說在一起殺掉下弦之一的夥伴要就此引退的情況下,不死川實彌還願不願意接下柱的工作。
在觀察了一會後,胡蝶香奈惠沒有貿然地打擾他們,而是安靜地把門帶上,将空間留給這一對師兄弟。
不死川實彌知道她來了,也知道她沒說什麼就走了,但是他沒有分任何一點注意力給對方,而是沉默著看太陽的光輝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下,像是在悼念戰友還能斬鬼的那個曾經。
——
看見不死川實彌和夈野匡近病房裡那份萩餅後,胡蝶香奈惠就清楚锖兔已經買完東西回來了,但是出于對水呼那一對師兄弟的擔心,她還是決定在晚餐前繞路去富岡義勇的病房門前看看。
她已經不生氣了,或者說她本來就沒有很生氣,和富岡義勇認識了那麼久,她也差不多習慣對方的說話方式,就算不能理解、追問得不到答案,她也能透過其他的資訊才到對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也對對方剛才透露出來的資訊有了一定的猜測。
而且在和胡蝶忍聊天的過程中,她的猜測有了更具體的方向,雖然目前還沒想到驗證的方法,但是她并不急躁,知道自己還有大概多久可以活以後,她反而對人生的規劃更加清楚,盡可能地留下更多的東西,讓鬼殺隊在和鬼戰鬥時的存活率能再高一點。
胡蝶香奈惠就這樣一邊思考,一邊走到了富岡義勇的病房門前,驚訝地看見锖兔拎著一個飯盒站在門口發呆。
“锖兔先生?”胡蝶香奈惠疑惑地看著對方:“為什麼不進去呢?”
“啊......”锖兔如夢初醒,見到胡蝶香奈惠之後,反而退了一步,遞出手裡的飯盒:“這個請妳幫我轉交給義勇,雖然帶回來的應該沒有現場吃還來的好吃......”
胡蝶香奈惠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看著锖兔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向她的眼睛再一次開口問道:“所以為什麼锖兔先生你不親自拿給義勇先生呢?”
“......我就不進去吵他了,胡蝶桑妳幫我拿進去吧。”锖兔苦笑了下,原本是拿著鲑魚蘿蔔來和富岡義勇聊聊天的,但是一想到不久前義勇在迷糊之中對他說出的話,站在對方的病房門口時,他便有些邁不開腿。
胡蝶香奈惠了然地點點頭,她聽神崎葵說過那天發現富岡義勇發燒時,對方在锖兔面前說了什麼——然後在锖兔打算将盒子塞到她手中時向後退了一步:“請容我拒絕。”
锖兔拎著盒子有些困惑,胡蝶香奈惠在心裡暗自歎了口氣,最終還是負起開導對方的責任——誰讓她清楚富岡義勇絕對不是锖兔想的那個意思。
而且再怎麼說,剛才锖兔都順著她的意被耍了一通,讓她心情順利好起來了,現在她不介意讓锖兔的心情好一點:“義勇先生說的話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锖兔的手僵了僵,随後依然固執地向前遞:“......義勇不會說謊。”
“可是你能保證自己沒有誤解他的意思嗎?”胡蝶香奈惠看向锖兔銀紫色的眼睛,對方的眼睛顔色很淺,裡頭藏的委屈、不安和不确定讓直視他的人一下子就能全部看透,胡蝶香奈惠明白自己的話擊中了對方話裡的弱點,趁著機會再補了一句:“而你總是能确定他沒有誤解你的意思嗎?”
富岡義勇不會說謊,可是他會誤解、會被誤解——還會隐瞞事實。
前幾點胡蝶香奈惠早就清楚了,所以真正讓她不開心的是隐瞞這件事情,富岡義勇的話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雖然她也不覺得以對方的遲鈍程度,能在她消氣之前察覺就是了。
锖兔儘管已經足夠了解富岡義勇,卻偶爾還是會弄不懂對方說到一半又不解釋清楚的話,胡蝶香奈惠相信憑藉著這一點,就能讓锖兔原本就不怎麼牢固的防線崩毀。
何況她還有更多理由能夠讓锖兔踏出那一步。
“蝶屋的孩子......”胡蝶香奈惠看了锖兔一眼,确保對方有在聽:“蝶屋的孩子大多都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也許是被鬼吃掉,也許是被父母抛棄,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在這裡都能被接納。”
锖兔不明所以,卻還是認真地聽了下去。
“這裡的孩子可能今天還在跟這個房間的劍士聊天,明天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所以她們總是把握當下,無論因為什麼事情吵架,都會儘量在當天就和好,锖兔先生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孩子們不會計較?”
“怎麼可能。”胡蝶香奈惠失笑:“她們可不會輕易放過偏心的大人,你下次可以試試隻準備一份糖果,看看她們會不會把你整個人都翻過來,就為了找到足夠多的份量。”
锖兔一直緊緊抿著的嘴角小小的向上揚了下,很快地又被壓了回來,胡蝶香奈惠将雙手覆上锖兔的手,動作輕柔但堅定地将盒子推了回去:“人類是很脆弱的,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說不定哪天......”
胡蝶香奈惠沒有把話說完,但是兩人對于她話中未盡之言都十分清楚,锖兔頭一次沒有反駁别人話中對生命的不祥猜測,而是低著頭看著手中被推回來的餐盒。
承裝著鲑魚蘿蔔的餐盒随著時間過去,原本燙的手指微微生疼的溫度下降,變得溫溫熱熱的,用來暖手非常合适。
“快去吧。”胡蝶香奈惠提醒他,見锖兔仍然沒有動靜,便将對方迳自推到富岡義勇房間的門前:“男子漢可不能在這裡退縮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