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燭火似乎一瞬間亮了幾分,映照出蕭臨川眼中閃爍的星火。顧矜這才發覺兩人之間的距離已近在咫尺,他的呼吸輕輕掃過她的耳畔,令她一陣酥麻。
顧矜擡起頭,剛剛在腦海中閃過的"極端代碼"還未成形,就被他那一句話生生吓了回去。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邏輯思維都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她壓住自己喉頭劇烈的心跳,努力擠出一句台詞:“臣妾不敢。”
聲音微顫,帶着幾分本能的慌亂,可還沒等她松一口氣,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他一把扣住,力道強硬而不容拒絕。
她猝不及防地被猛然壓在了榻上,背後的觸感冰涼刺骨,而眼前的男人卻如同一座炙熱的山,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蕭臨川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帶着低啞的磁性,緩緩開口:“怎麼?你不情願?是不喜歡朕?”
顧矜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了。
她不是沒見過這種場面——畢竟她親手寫過無數帝王強取豪奪的戲碼,可當這一切真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那種被掌控、被逼迫的感覺,遠比她想象中更加令人不适……卻也更加令人心跳加速。
可就在這緊繃到極點的瞬間,她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好啊,隻能來陰的了。
劇本可是限定了蕭臨川心中唯愛“白月光”,對其他人不過是逢場作戲的敷衍。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所謂的代碼設定,是否真的能對抗他那興緻勃發的情欲。
想到這裡,顧矜默默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頻率,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慌亂。
“冷靜,冷靜……”她在心裡默念,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下一刻,她已經有了反擊的籌碼。
顧矜擡眸看他,燭光映照下,那雙眼眸裡似有千言萬語,聲音輕得像是在呢喃:"臣妾之前從未見過陛下,隻在阿芷口中聽過那個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臣妾不敢妄言什麼傾心之情,更不敢越過阿芷去觊觎陛下。臣妾知道陛下留臣妾在身邊的深意,自然也不敢妄圖攀附君恩。”
她頓了頓,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眼底,"若是乍一見面,就對皇上傾心,這種話,臣妾可以說,但聖上會信嗎?"
"阿芷"二字像一把利刃,瞬間斬斷了蕭臨川眼中那抹暧昧的情愫。
蕭臨川一時驚覺,對啊,這個女子不過是自己挑選的棋子,他怎會當真動了心意。
不對,必然隻是情欲作祟。
他起身坐回榻邊,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後宮這麼多女人,如此不解風情的,你是第一個。"
顧矜坐起身,纖細的手指一粒粒系好衣扣。
她能感受到蕭臨川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遊移,那眼神灼熱得幾乎要将她融化。可她偏偏要裝作毫不在意,語氣淡然:"若是皇上想要風情,那今夜便不該是臣妾在此處了。"
殿内的燭火忽明忽暗,在兩人之間投下搖曳的影子。
蕭臨川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輪廓,忽然覺得有趣。
他看得出她眼角緊繃,眉心微蹙,明明緊張得手指都在微微發抖,體溫還未褪去,卻又強撐着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抛開情欲,顧矜似乎是自己見過最合适的棋子。
可事情哪有這麼巧?她說的話,做的事,恰恰都迎合了自己底層的圖謀,可她不過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哪來的如此城府?
或者說,是鎮守将軍府另有所圖?
想到此處,蕭臨川眼中的最後一絲溫度也消散了。他決不允許自己被人算計,哪怕這個人看起來再合适不過。
顧矜隻覺得蕭臨川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含了冰霜,她不知道哪句話又觸動了他的逆鱗,腦海中蕭臨川的情緒代碼卻突然劇烈波動起來。
"不對……"她心中暗驚,“自己的目的是保全顧家,苟在皇帝身邊。”
回想起剛剛自己的作死,顧矜恍然好像看見“冷宮瘋妃”的成就正在朝她招手。
顧矜猛地跪下,垂眸掩去眼中的慌亂,聲音卻帶着幾分不知是真還是假的顫抖:"臣妾不懂得如何承寵侍奉夫君,但臣妾知道該如何以臣子身份輔佐天子。"
她停頓片刻,似是在積攢勇氣,"臣妾不過是一個小女子,怎會不奢望夫君憐愛,隻怕是自己泥足深陷,失了分寸,更怕失了君心。"
室内一時寂靜。
燭火搖曳間,冰冷的地磚滲着寒意,一點點侵蝕着顧矜的膝蓋。這種刺骨的涼意,比白日裡嘉妃的那些把戲更讓她渾身發顫。
良久,蕭臨川的聲音才響起,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涼意:"罷了,朕确實缺你這樣一個忠心的臣子。"
他停頓片刻,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看透她的心思,"你起來吧,既不想承寵,朕不會勉強你。"
顧矜聽得此話,看到蕭臨川又驟然穩定的數值面闆,心中一松。
“隻是,你既要做一個寵妃,那朕也是不能放過你的。”
“你就跪在榻邊服侍吧。”
蕭臨川一語出口,見顧矜當真是松了一口氣,心中憋悶更甚,再不理她,自顧自的解衣上榻。
顧矜乖覺的跪在榻邊,見半晌傳來蕭臨川均勻的呼吸,知道他今夜大抵是不會碰自己了,心中總算踏實下來。
隻是,她心裡清楚,自己這般僭越避寵的說辭,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個“有用”的女人,可以暫時保住性命,但若不能讓他徹底信任,終究會有用盡的一天。
殿内的龍涎香袅袅而起,香氣濃郁卻不刺鼻,反而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溫暖。
顧矜靠在榻邊,精神一松,竟在這安靜的氛圍中沉沉睡去。
另一側,蕭臨川刻意穩定着呼吸,卻怎麼也睡不着。
他腦海裡不斷浮現顧矜方才的模樣——那張明麗無雙的臉,那雙明明平靜卻總讓人看不透的眼睛,還有她那般面不改色撒謊的神态。
他越想越氣。
這世上,他是九五之尊!
還沒有什麼東西是他蕭臨川想要卻得不到的。
這個女人,竟敢拒絕他?她有什麼資格拒絕他?就算她有用,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妃子,他的女人,他還由得她拒絕了?
他猛地翻身,目光落在榻邊的顧矜身上。月光從窗棂透進來,與燭光交織,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睡得很安靜,呼吸綿長,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不再是白日裡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樣。燭光映在她的臉上,越發顯得肌膚如玉石般透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竟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美感。
蕭臨川的目光漸漸深了幾分。
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竟有幾分熟悉。
那種熟悉感不是來自于某個具體的人,而是一種更深層的、難以言說的共鳴。
她像誰?
他皺眉,努力回想,卻始終想不起來。她的眉眼、她的神态,甚至她那種清冷中帶着倔強的氣質,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可偏偏又抓不住具體的記憶。
那感覺就像是在照鏡子,卻發現鏡中人有着微妙的不同。
翻來覆去,思緒如亂麻。
直到睡意漸漸襲來,蕭臨川才忽然在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是了——她像自己。
這個女人的眼神、她的從容、她那種笃定又帶着幾分疏離的驕傲,竟與他如出一轍。
"顧矜,你倒是有趣。"
蕭臨川低聲喃喃,聲音低得像是從喉間溢出的歎息,卻帶着一絲冰冷的笑意。
"朕倒要看看,你能在這深宮裡撐到幾時……又能拒絕朕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