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張明芳的嫌棄實在太明顯，一句話噎得越程琦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這人來給她拔針，她才不滿地哼了一聲，“我覺得就很好聽啊，比什麼小姨，姨媽，都好聽很多啊。”

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叫的，蘇葉也喜歡她這樣叫，說和她的其他阿姨都區分開了，很好，很獨特。

這是專屬于蘇葉姨姨的稱呼，不許不喜歡！

張明芳：“你喜歡就好，沒事。”她還象征性地拍了拍越程琦的腦袋，道：“說的要做好吃的，小蘇葉這一忙起來一天又過去了，令人難過了。”

越程琦：“我給你做吧，我也該給她們倆做飯了。”

張明芳驚：“您快躺好！昨天你燒了一整天的39度多，今天可千萬不能着涼，不然再燒回來就前功盡棄了。”

她歎了一口氣，“事已至此，我去做吧。”

“你知道她們喜歡吃什麼？特别是萬佳姐，她口味蠻重的。”

張明芳冷笑，“我當然知道的。”

越程琦乘勝追擊，“你是不是蠻喜歡萬佳姐的呀？”

可惜追擊失敗，張明芳伸過手來呼噜一把她頭頂的毛，像哄小孩兒一樣軟軟聲音道：“姐姐也喜歡你哦，姐姐喜歡你們所有人呢。”

臉上全是敷衍和随意，明顯就是在糊弄小朋友。

“再說了，你是不是還沒去過市場呢？我跟你說呢，你萬佳姐是市場的寶兒，所有人都喜歡她的，我當然不例外。”

可她想問的分明不是這種喜歡，她很明确能感受出來張明芳說的喜歡之外還有東西，一些更深層更隐秘的東西，藏在說話時一閃而過的落寞裡，藏在眼底的委屈裡。

因為她們是同類，同類可以看到同類的痛苦。

不過，這人是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兒了嗎？蘇葉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好吧。

越程琦壓了口氣。

她沒有偷窺的習慣，她想問，也隻是想知道林萬佳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為什麼2023年，沒有這個人的任何身影呢？

好神秘的女人。

另外就是那個手寫書，張明芳的字沒有那麼規整，林萬佳的字她沒見過……

會不會是林萬佳給蘇葉寫的？這種萬人迷一樣的存在，留下的東西，被當成白月光一樣的存在，應該也算正常？

越程琦不經意問道：“咱這兒巷子裡有沒有寫書的啊？”

張明芳哈笑一聲，“你這小腦子在想什麼？誰會這麼文藝啊！”

“果然是在家閑太久了，你這也不燒了，有空就出去轉轉吧。”

“……”

“走了走了，你自己躺着吧，乖。”

張明芳頭也不回地離開，空餘越程琦一個人，悲歎一聲——唯一的線索就這樣斷了，她總不能直接去問蘇葉吧？

蘇葉晚上回來已經是九點多了，她累得直接趴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飯端到嘴邊都塞不進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越程琦用熱水溫着飯，輕輕在床邊坐下，“休息一會兒起來吃點吧？”

女孩厭厭地翻了個面，晾着自己的正面，雙目飄飄渺渺，“我不想吃，我好累。”

幾天沒出攤子，今天載着貨跑了一天，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了。果然，人還是不能閑下來。

越程琦靠在她身邊坐下，捉過一條胳膊輕輕揉着，溫聲道：“明天咱們一起去吧，三輪車和自行車都騎上，可以輕松點，也可以多賺點。”

少女懶洋洋地蹭在她的腰上，“揉揉腿。”

越程琦順從地坐過去，扳起一條腿，輕輕揉着小腿肚子，之前劃的傷痕還沒完全長好，結了痂，但今天這一動，隐隐約約又有些滲血。

她看着，從一旁拿過來消毒的東西，低喑道：“明天我來幹吧，你再養養你的腿。”

“哪有那麼矯情？嘶，輕點……”

少女将雙手墊在腦後，目光輕輕搭在屋頂，松軟了聲音，道：“越歡啊……”

沒人理她。

“越歡？”

被點名的人才反應過來喊的是她——這才幾天，她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名字——忙應了一聲。

蘇葉沒有追着這個點，隻是歎了口氣，“你是不是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啊。”

噔噔咚。

越程琦的心跳了幾跳，咬了咬舌尖，“是吧？怎麼突然問這個。”

之前不都是不信的嗎？怎麼突然想起來反過來确認這個了，是打算退一步，同意她的說法了嗎……

她的腦袋飛速地旋轉，已經想到了該怎麼訂轉型的計劃，全忘了她生病的時候聽到的蘇葉模模糊糊的話。

關于她的出現，關于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