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越說聲音越大,有的人一邊說還一邊看喬文。
話題逐漸跑偏,從讨論縫紉機的事逐漸變成攻擊喬文和喬雲建。
喬文說這個計劃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所以當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攻擊她的時候依然平靜。
可聽到自己和名字和喬雲建的放在一起,喬文心裡還是不太痛快。
但是——
她是不是為她自己,看看周圍的普通女工就知道。
六十年代物質極度匮乏,别說縫紉機這樣的大件,就是一個手電筒,一個座鐘買的時候家裡還要反複思量,而且沒有工業票都買不到。
就像上輩子女孩子結婚要房子和車子一樣,現在的女孩子結婚,誰不要三轉一響?
自行車、收音機、縫紉機和手表可是家庭實力的象征。
有其中一個或者兩個就足夠娶回家一個媳婦,誰會随随便便給孩子買一台縫紉機練手?
所以——
喬文的提議得到了大部分女工的支持。
畢竟這個年代,雖說是彩禮,可也有買不起的家庭。
大部分家庭的女孩子還是自己手作女紅,到了被服廠,可也是拿剪刀的時候多,誰不想摸一摸、用一用縫紉機?
“我說,你們說話也太過分了,你家裡有縫紉機嗎?”姚芳是贊同喬文。
她看喬文并不為自己争辯,整個人都氣的炸毛。
一手叉腰,另外一隻手挨個點着剛才說話的人:
“你,你,你,你們家裡都有縫紉機?你們不是到了廠裡霸着縫紉機不給别人才練就的技術?”
“姚芳,你胡說!”數落喬文的人被人戳破自己的小心思。
顧不上攻擊喬文,立刻把矛頭轉向姚芳:“你自己就是一個隻配替人家修剪邊角料的,有什麼資格出頭?”
“就是,我看就是把縫紉機給你,你也是練不出來什麼技術的,還有臉在這裡叉着腰說酸話?”
姚芳能說,可她隻有一張嘴。
自然是說不過五六七八張嘴,被說的眼眶通紅。
眼看就要敗下陣去。
“行了,我說姚芳說的沒錯,咱們這個工就是一個熟練活。
你們自己說一說哪個不是靠着廠裡的縫紉機才練出的技術?”
說話的人是之前和喬文打過招呼,也是二組田桂花的妹妹,田梅花。
她說完以後,反對的聲音就小了許多,車間負責人張主任出來圓場:
“我看喬文的這個提議很好,你們說怕機器損壞也有道理。
我看不如這樣,你們報名參加,願意在廠裡練習的,可以到趙組長這裡來報名,按照三個人一個縫紉機安排,。
在你們練習期間,這個縫紉機就屬于你們三個人負責,如果那個組的縫紉機在你們練習的時候有損壞。
一個組裡的三個人扣工資賠償。你們看行不行?”
“行,我願意。”姚芳第一舉起手,隻要讓她用,她就願意。
“我,我也願意。”說話的人是田桂花,她的手舉起來的時候就被人點名。
“田桂花,你家裡不是有縫紉機嗎,怎麼還要用廠裡的?”
田桂花噎住,倒是她妹妹田梅花替她解圍:“我家裡是有,可是我媽寶貝的不行。
不到萬不得已,才不會讓我們姐妹用,說是以後還需要用這個娶兒媳婦!”
一番話說的大家哈哈大笑,接着又有幾個認出來報名,喬文粗粗看了下,報名的人就有十來個,還都是一組的。
“一共十二個,那就是四台縫紉機。”趙組長想了想:
“縫紉機就用我們二組的,每個縫紉機組我再安排一個熟練工教你們如何使用縫紉機,你們正确使用也能減少損耗。”
“好。就這樣安排。”胡廠長點點頭:
“張主任,我看今天下班就開始吧。”
有一些一直保持沉默看着笑話的人眼裡流出不甘心,悄悄地想着剛才怎麼就沒有勇敢一些呢?
有人指導,還能使用縫紉機,這是他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機會。
“喬文,真好,我們晚上可以一起練習了。”
姚芳開心的搖了搖喬文的胳膊,與喬文一組的還有田桂花。
指導他們的不是别人,就是田桂花的妹妹田梅花。
“咱們分到一組就是緣分,你們以後可都要聽我的。”
田梅花叉着腰說了一句,領導範兒擺了不到一分鐘,自己先哈哈哈地笑起來。
“好,好好,我們都聽我梅花姐姐的。”
姚芳嘴甜,率先表态,喬文也點頭示好。
她才來第一天,把王香芹趕走。
又提出了一個建議。
她身上聚集的目光太多了,此刻已經不好再表露什麼。
“喬文,廠裡是有那麼一些人總愛說酸話,你不要和他們計較。”
這算是安慰。
喬文知道也理解,隻說:“我年輕不懂事,計劃應該想的更加完整一些。”
“嗨,你不要這樣想,其實我覺得你的建議很好,就是讓大家精進自己的技術。
咱們這個裁剪、縫合成衣的技術就是這樣,有些老人就是喜歡倚老賣老,你不要搭理他們。”
田桂花說話極為爽快,而且看事情透徹,說的喬文連連點頭。
“嗯,我跟着姐姐好好學。”喬文也露出了笑容。
她第一次在工作方面被人安慰,六十年代的人真的淳樸。
上輩子有些精細活計,師傅都是不輕易傳人的。
車間下班時間到,很多人不願意走想着悄悄偷師,可還沒說幾句,廠裡的安保組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