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這今天什麼日子啊”,老者沒回頭,繼續擺弄着書籍。
林成弘快步上前一步,虛扶着老者,才開口道:
“這不是剛剛淘到一卷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我這等粗人實在不忍這佳作落塵,所以便想着送至老師處來。”
李鴻風看了一眼無事獻殷勤的林成弘,走至亭子裡坐下:“你倒是有心了,行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老師,學生今日前來叨擾,并非私心,是想為陛下解憂。”
“前朝昏庸無道,諸子百家傳承多有斷絕。如今聖上有意組建國子監,但如今百廢待興,學士、學生也是青黃不濟,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林成弘歎了一口,看了一眼老師臉色才繼續說道;
“老師,您在延義為陛下授課,之前聖上想請您就門下侍中一職,您都以年邁之由推辭了。我本不想為這點小事麻煩您,但我如今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隻好腆着臉想為天下學子來求您。”
說完,林成弘更是深深鞠了一躬,臉上盡是憂愁。
李鴻風雖然已經有預料來者不善,但是沒想到這事能讓自己如此進退兩難,拂了拂衣袖,開口道:
“罷了,你讓我想想吧。”
林成弘神色微動,心中已有明了,淺笑道:
“那弟子就先行告退,望老師仔細斟酌,”
說完,便将畫卷放在院子裡曬書的書架上,轉身快步離開。
一旁的身着綠色對襟短衫的小童按捺不住,好奇的開口:
“先生,為什麼不應承呢?”
李鴻風起身走過去,拿着那珍貴的畫卷輕輕敲了敲小童的頭:
“你可知這讀書人筆墨紙硯日日耗費要花多少銀子,富庶之家尚且吃力,那些買不起的讀書人要怎麼辦呢?”
綠衣小童撓了撓頭,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哎。”
“我也不知道,但是林家知道、黃家知道,那些世家知道。他們随手撒下的恩惠就足夠那些讀書人撐到趕考,那受了恩惠的讀書人未來也自然要投桃報李。”
李鴻風憂愁地看着院中無憂無慮咬着尾巴繞圈圈的奶狗,歎了口氣。
小童還是有些沒明白,搖着腦袋問:“那先生這和你做不做祭酒有什麼關系呢?”
“我做過他們先生,自然要多想多慮一層。我做了祭酒,這國子監到底是天下的,還是他們世家的?”
兩個小書童被這些繞來繞去的邏輯弄暈了,對視一眼,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先生就是他們的了。
另一個穿着淺藍色短衫的小童仰着臉問:
“先生怎麼和他們有關系,先生是先生,你做了一輩子先生,學生數不勝數,連聖上都是您學生。要說這國子監和誰有關系,也肯定是和聖上有關系,管他們什麼事?”
李鴻風驚訝地低頭看小童,沒想到耳順之年的自己還沒有個垂髫小兒通透了:
“沒想到我還沒你個黃發小兒看的清楚,獎勵你今晚吃一碗螺滴酥。”
“先生最好了!”
“啊啊啊,我也要,先生,先生~”
“你們趁着天光尚在,把書收回去,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