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鬥初,我有話跟你說。”
周五下午,喬魚把一沓厚重的紙稿交給了裴鬥初,裴鬥初粗略地翻了一下,止不住露出驚訝又動容的神色,“……這些你準備了多久?”
喬魚并不想邀功,更不想讓裴鬥初感到壓力,便含糊道,“沒多久。你先聽我把話跟你說完。”
裴鬥初說,“哦。”他乖乖抱着紙稿坐下,時不時就瞥一眼懷裡的紙稿,像是得到了什麼珍奇寶貝。
這時,喬魚深呼吸一口,道,“我不能再幫你複習預習了,你得……重新找人幫你。”
這話從嘴裡說出來,每一個字都蹦得極其艱難,尤其是在喬魚掃到裴鬥初刹變的臉色後。
就如喬魚猜得那樣,裴鬥初很反感這個提議。
打喬魚開了這個口,他的表情就變得極其難看,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很尖利,像是受傷後的反刺,又像是質疑,他問,“為什麼?”
喬魚解釋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什麼事?”裴鬥初追問。
在投稿沒成功前,喬魚都不想把這事說破,她想給自己留個餘地,便道,“你别問了。”
裴鬥初冷哼了一聲,說,“不想幹直說,還找理由,你以為我是三歲嗎?”
我沒有找理由,也沒有不想幹,喬魚說,你别這樣說話好嗎?很傷人的。
裴鬥初嘴巴動了動,沒再說話。他将懷裡的紙稿全數放回課桌,輕聲道,“原來這是用來打發我的,你早想跑了吧。”語落,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喬魚跟着站起來,她想追,動了動腳,又被理智拖回原地。
也許給他一點空間會更好,他需要自己想想。
天色變暗,風越來越大,刮起課桌上的紙稿飛動。
喬魚拿起裴鬥初課桌上的筆袋,壓在紙稿頂上。她想,也算裴鬥初有點良心,沒像對待保溫壺一樣對待她為他的做的部首畫冊。
隻希望,她們之間的感情也别被裴鬥初丢進垃圾桶,希望能有他想清的餘地。
晚飯喬魚是在後街吃的,吃完便順路去了報刊亭,買下來了近四期的湘安雜志。晚上的自習課,一節四十五分鐘用來刷作業,一節四十五分鐘全花在翻閱雜志上,她研究得入迷,暫時把裴鬥初跟她鬧不快的苦惱忘了。就像她當年借書本裡的世界暫忘喪父之痛那般。
但下課鈴響又把她從童話世界裡叫出來了,她想到裴鬥初,心裡便很不痛快,忍不住回頭往他座位那看了一眼。少年背着書包走得極快,一溜煙就消失在教室裡。喬魚悶悶不樂地轉回身,趴在課桌上歎氣。
她想,事情都搞成這樣,我不中稿都說不過去,一定要加油。
喬魚在心裡給了自己五口氣的時間,從一數到五,她就得打起精神,把剩下的稿子讀完。因為這個緣故,那晚她是和值日生一起走的。走的時候,她借口幫忙鎖教室後門,實際卻是為了繞到裴鬥初的課桌,她往裡瞅了一眼,發現部首冊沒放在桌子裡。她又往垃圾桶裡瞅了一眼,卻見垃圾桶裡空空如也,忍不住在心裡罵自己傻。
值日生每天都要把垃圾倒掉,這個點怎麼可能還有東西。
雖然她知道裴鬥初大概是把部首冊帶回家了,但她還是忍不住跟負責值日的同學打聽了一下,同學說,“沒看見垃圾桶有什麼資料啊。”
喬魚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可她為什麼這麼在意呢?送他的東西就是他的了,他想怎麼處理都是他的事情。喬魚覺得自己很小題大做,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
最後她得出的結論是,她隻是在意裴鬥初對自己的看法,通過他處理部首冊的動作,就能看出他對自己的态度。她希望他們能和好如初。又想,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很矛盾呢?
一邊在乎一邊推開,因為難以啟齒造成誤會,無力解開,就願對方能靠自己想開,釋懷。
難眠的夜。
她睡倒在自己苦澀的情緒裡。
第二天,她頂着眼下黑,背起書包去上學,卻沒在教室看見裴鬥初的身影。起初她以為他是遲到了,但第一節課過去,兩節課過去,三節課……
直到下午放學,裴鬥初依舊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