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鬥初和喬魚觀察了好一段時間,确定沒有任何人讨論他們,才勉強相信姜亮的話。這段時間,他們都沒再去過M記,并決定之後把見面地點換成離學校有段距離的K記。
另外,喬魚發現裴鬥初開始在人前和自己保持距離了。他們不再像往常一樣大大方方又視線纏綿地,隔着人群對視。喬魚猜他是不想讓自己為難,怕被人抓到話柄捅到蔡翠萍那去,心裡既感動又酸澀。
裴鬥初這人粗見像一塊毛玻璃,綻放光芒卻刺人。熟了就知道毛玻璃不是他,那是他的假面,他的房子。
他的本體寄居在毛玻璃中,是一種柔軟又堅韌的智慧生物。
他頂着這樣一座房子,在人類的世界橫沖直撞。遇到喜歡的人,他也願意停留下來,從窩裡掏出珍寶給你。
喬魚認為自己收到了一顆滾燙的心髒,可她又能贈予他什麼呢?好像什麼都不能。她覺得自己好無能。
“小魚,你不舒服啊?”
方媛從小賣部回來,看喬魚還趴在課桌上,關心了一句。
喬魚鼻子裡發出嗯的一聲。
方媛問,“要不要去校醫室看看?”
喬魚搖搖頭,“這幾天沒睡好而已。”
方媛說,“哦。”
喬魚不再說話,課桌裡傳來嗡地一聲震動,她伸進一隻手把手機摸出來。
是裴鬥初的消息。
【事情過去了。】
自從他開始認真配合醫生做認知訓練,日日去,不停去,他現在已經能獨立朗誦長篇文章,通過文字發些簡單對話了。
喬魚的手指觸摸屏幕,冰冷的觸感卻在那幾個字的映襯下多了幾分溫暖的光暈。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回了一個點頭的表情。
【用字發。】
等了幾分鐘又收到第二天信息。
喬魚快速地回了一個:好。
在喬魚等裴鬥初的第三條信息時,上課鈴響了。她從沒覺得這道鈴聲這麼讨人厭過。
李華抱着教案走進教室,喬魚摸出數學書和課堂筆記本。
“馬上就要期中考了,打起點精神!”李華說。
喬魚微弱的聲音混在中氣十足的其他同學的聲音中,李華特地看了她一眼,喬魚立刻把腰背挺直,之後也不再敢露出半點頹靡的樣子了。
期中考前的一個周末,喬魚複習完後,抽了點時間用來校對了裴鬥初的幾篇文稿,之後幫他郵給了湘安雜志。
至于署名,裴鬥初的意思是讓喬魚随便取一個,可這哪能随便呢?喬魚真是想得頭都快秃了。
裴鬥初說,“那就用本名。”
喬魚覺得不合适,最後把他的真名用拼音倒了一下,又抱着幾分有點趕潮流的心态,所以用得是英文的句式,定了個douchu P。
而她自己的文章也終于定了稿,懷着忐忑的心思,她把稿子寄了出去。
“這次考得還是有些差強人意,尤其是這個數學!”
期中成績發布後,蔡翠萍在家檢閱着喬魚的成績單,雖然總名次是保住了,可她看中的幾門理科的分數還沒有月考考得好。
喬魚解釋,“媽,這次的數學題特别難,大家都沒發揮好。”
“你少找借口!”蔡翠萍說,“題是死的,人是活得。你如果能做得面面俱到,題能難住你嗎?說到底還是不夠用心。”
“……”
喬魚随她說了,畢竟蔡翠萍沒有提出要去找班主任說換人給裴鬥初讀卷的事。
“對了,你輔佐的那個同學……裴鬥初他考得怎麼樣?”蔡翠萍突然問。
“他理科考得比我好。”喬魚說,眼神心虛地四處漂移。
她現在就聽不得蔡翠萍提起裴鬥初的名字。
“那行,你可以多和他玩,讓他幫你提高理科成績。”蔡翠萍說,“昨天裴鬥初家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是想感謝你這段時間對裴鬥初的照顧,想請你明天去他家吃個便飯。我一會兒給他媽回個電話,批準了。”
“啊……”喬魚愣了。
蔡翠萍瞥了她一眼,“不想去?”
“也不是,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喬魚難得沒有和她媽打馬虎眼。
“瞧你這點出息。你必須去啊,還要帶上卷子去。”蔡翠萍伸手點喬魚的腦門,“不能總是你輔助他啊,他也要教你,你知道嗎?”
喬魚:“哦。”
“好了,回房學習去吧。”
喬魚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卻發現床上放了一整套安房直子的童話集。這是她最喜歡的作家!
“媽!”喬魚飛快地從房裡折回來,撲進蔡翠萍懷裡,“這是你買給我的?花了不少錢吧。”
面對撒嬌的孩子,蔡翠萍難得柔軟下來,她摸着喬魚頭頂,“你上次不是跟我叫苦嗎,我就上書店給你挑了這套書,我知道你喜歡她。你小時候最喜歡聽她的故事。”
喬魚說,“謝謝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