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魚感到頭痛,她認為這裡不是和裴鬥初溝通的最佳場合,正當她想提出回家在談時,季陽忽然上前一步,對裴鬥初道,“你不同意又如何,喬魚的人生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喬魚聽得一驚,伸手拉住季陽,想叫他别刺激裴鬥初。
裴鬥初的眼神狠狠鎖定在二人牽着的部分,之後擡眼看向季陽,那眼神像是要從他身上剜塊肉下來。
裴鬥初說,“我倆的事輪不得着你管。季陽,我警告你,離喬魚遠一點。”
季陽冷冷笑了一下,他道,“你用什麼身份要求我離她遠一點?喬魚是單身,我也是單身,我想追求她,你又奈我何?”
這句話狠狠刺痛了裴鬥初的心。
他知道他們的感情早就殘在高一那年醫院的走廊上,唯留下一條要死不活的情根,這麼多年,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它救活。可喬魚說了不考慮就再也不願給他機會,但他心裡頭知道,他真的知道,他們是彼此喜歡的。
隻要她願意松口,踏出那一步,他們就能好好在一起,就能得到幸福不是嗎?
她卻為什麼非要這樣傷他的心?就因為他和她父親一樣從樓上跳下樓過,可他已經保證過了,不會再做這些危險的事了!
“喬魚,你就讓别人這麼作賤我,你真行。”
其實,他有太多想說的委屈憋在心裡,但最後,裴鬥初能說出口的,也隻有這樣的埋冤。
說罷,他轉身離開。
喬魚沒有急着追上去,而是冷靜地看了季陽一眼。
季陽沉思了一會兒,片刻擡起頭,對喬魚說,“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我說得是心裡話,我并不後悔。裴鬥初本來就不該幹涉你的選擇。”
喬魚說,“我以為我在大學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我隻把你當朋友。你卻明知裴鬥初個性,還刺激他,你不該傷害他的,不過……”
真的在傷害他的人其實是我。
喬魚心道,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想離開,在自己無能給裴鬥初任何回應的時候,讓彼此都靜一靜。
“你沒有辦法理解我和裴鬥初的感情,我自己也不能理解。可能是我命不好吧,”喬魚又說,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親近的人都是那麼自我偏執的人,我既沒有辦法選擇,也無能改變這一切,保全他們是我唯一的期望。”
“季陽,我隻有裴鬥初這麼一個親人了。如果你在做出這種事,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說罷,喬魚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季陽,便直接離去。
裴鬥初的車還停在季陽的工作室外,有不少人已經認出他,遠遠舉着手機偷拍。喬魚像是沒看見那樣,徑直走到車旁,拉開車門。
“我們回你家,好好談談,好嗎?”關上車門,喬魚對裴鬥初講道。
裴鬥初沒有看她,而是盯着自己的那條傷腿,“……土塘的事沒什麼好談的,我說了我不會同意。”
喬魚冷靜地說:“你必須同意。否則我會像你對付你爸爸那樣對付你。”
裴鬥初震驚地擡起頭,看見喬魚靜靜地望着他,眼神絲毫沒有波瀾,像是一口深潭,她輕聲道,“裴鬥初,你知道我這人沒什麼别的本領,但我決定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
你想讓我跳下去嗎,我也可以的,她說。
至此,車裡一片死寂。
裴鬥初和喬魚從未聊過當年跳樓的事,因為他們都很清楚,人是很難改變的。如果再跳一次,裴鬥初就能把喬魚綁在身邊,他一定二話不說就跳了,他才不會顧及正是當年這一跳,把喬魚推遠的事。
所以這一次,喬魚決定先下手為強。
裴鬥初無法理解她,她也就不求他的理解了。她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保全他,也保全自己。
喬魚說,“如果你在我離開後,傷害了你自己,那我也會傷害我自己。”
“裴鬥初,别讓我們走到這一步。”
喬魚伸出手抓住裴鬥初顫抖的手。她說,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沒有我,你會想創造些什麼?這些年,你一直圍着名氣、獎項打轉。你該改變了。
我真的不想離開你,我做不到。裴鬥初低着頭說,求你了。
他模糊間看見自己的褲子滴滿淚痕。他居然哭了,天啊,他覺得自己好狼狽,又弱小無能。眼下他除了請求她,希望她能憐憫自己,再無其他辦法。喬魚這一招太狠了,終于讓他嘗到苦果自種的滋味。果然,能打得你毫無還擊之力的,一定是你最親近的人。感情真是一件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