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完明皎皎，趙老太太往晏讓手裡塞了一把糖和花生。

“小讓吃。”

“謝謝您。”晏讓收起來放進口袋，牽住明皎皎，知道大概率不能帶她出去逛了，“我帶皎皎去房間喝點水。”

“進去吧，這兩天風涼，别感冒了。”

晏讓牽着明皎皎走到堂屋前，和司馬老爺子打招呼：“司馬爺爺，節哀。”

明皎皎有樣學樣，小身子撞到司馬老爺子腿上，仰起頭，糯糯的嗓音又甜又暖：“節哀節哀~郭奶奶會好好的~”

【皎皎來送祝福啦~】

【郭奶奶下輩子也要幸福~】

司馬老爺子看到腿上挂着的小丫頭，白淨的小臉挂着兩坨粉嘟嘟腮邊肉，又甜甜地說着寬慰的話，心底稍有慰藉。

他打起精神，彎腰撐起笑容：“小月亮去屋裡坐會兒吧，外頭風涼，一會兒你媽媽就過來了。”

“昂！”明皎皎小手一揮，自來熟地點頭，“司馬爺爺不用招待皎皎，皎皎認識！”

“行。”司馬老爺子笑着撫了撫明皎皎的小揪揪，“去吧，爺爺就不招待你了。”

李可兒瞪向明皎皎，心底的怨恨升騰到極緻。

她不明白，一個在葬禮上嬉皮笑臉的愚蠢小丫頭，到底怎麼會得到那麼多人喜歡。

而她，明明已經說了會照顧司馬老爺子，為什麼沒有得到他的賞識？

一個孤寡的老頭，難道不希望有一個人照顧他嗎？

“皎皎，你不要鬧司馬爺爺，郭奶奶才去世，司馬爺爺很累的。”李可兒指責道。

司馬老爺子笑着擺手：“沒事，小月亮不鬧騰。”

明皎皎回頭看向李可兒，被她陰恻恻又冷又吓人的黑眸吓得把小腦袋縮到晏讓懷裡。

【真讨厭！】

【今天是司馬爺爺壞壞的大壞日子，皎皎當然會乖乖不搗亂，才不需要提醒。】

【皎皎又不是蠢孩子！】

明皎皎哼唧一聲，氣呼呼拽走晏讓。

李可兒見明皎皎不再礙事，繼續跟司馬老爺子商量拜師的事。

“司馬爺爺，隻要您肯收我，我一定不會辜負您！”

司馬老爺子搖頭勸李可兒：“你年紀小，正是該上學的年紀，别學這些歪門邪道。”

司馬老爺子是真心勸李可兒的，他年紀大，經曆的事情多。

前些年，他因為這一身本事，被打、被遊街，吃盡了苦頭。

後來風聲松了，他也不再幹老本行，日子也漸漸安穩。

這些年，他還是忘不了那些老物件，心裡頭總是牽挂，就成天的往廢品站跑，想淘點蒙塵的老東西，免得全都毀了。

可若說收徒，他萬萬不敢！

他怕，怕害人害己！

李可兒見司馬老爺子怎麼也不肯松口，隻得作罷，暗罵他老頑固。

她臉上失望，但還是語氣肯定：“司馬爺爺，我知道了，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等到您改變心意！”

說完，她就跑了出去。

司馬老爺子看着李可兒的背影，滿眼感慨：“可惜了……”

如果是從前，他沒有經曆過那些大風大浪，那些不公正的對待，他一定收李可兒為徒，哪怕她隻是一時興起。

可他老了，他見過、經曆過太多，他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律令下來，他不能保證幹這一行能安安穩穩保住命。

他不能害人啊！

送走李可兒，白落蘇帶着找來的桌椅進來，喊漢子來搬、擺放。

司馬老爺子遞給她一瓶汽水：“小白啊，真是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

“才叔，瞧你說的，鄰裡鄰居的，不說這客氣話。”白落蘇大氣地揮揮手，波浪卷發有些淩亂，“我得回家看看皎皎。”

“小月亮在屋裡呢，還有陳家外孫。”司馬老爺子臉上堆起笑，溝壑似的臉上又多幾個褶皺，“倆孩子關系挺好，陳家那孩子還知道護着小月亮，不讓她吃零食。”

“小讓那孩子是懂事。”

白落蘇誇贊晏讓，順便跟着司馬老爺子進入房間，去找明皎皎和晏讓。

最西邊的房間裡，陳設透着枯木的腐朽味道，黑沉沉、黃漆漆，叫人心頭難爽利。

明皎皎拽着晏讓，偷溜到停棺材的房間。

黑漆漆的棺材安安靜靜停靠。

四周擺放着菊花、紙牛馬、紙紮小人，還有各種明皎皎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陰森森又沉寂。

明皎皎繞着黑沉的棺材走了一圈，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棺材。

【郭奶奶壽終正寝，肉身完整，皎皎來祝福一下叭。】

她一邊繞着棺材走，一邊用手指在棺材上勾勒花紋。

她不知道自己勾勒的是什麼，但是她的本能告訴她應該這樣做。

白嫩的手指勾勒神秘花紋。

【生死有間，輪回無盡。】

【郭蘭英，東陵人，終歲七十一齡。】

【往生路上，神祝——】

白落蘇和司馬老爺子正巧走到最西屋，入眼便是這一幕。

二人呼吸一滞。

白落蘇滿心忐忑，想制止又怕會傷害到皎皎。

她不知道做這種事的代價是什麼，她本能的不願意讓皎皎冒險。

司馬老爺子抿唇。

他私心希望亡妻能好好走那黃泉路，可他又不知道這樣做的代價是什麼。

二人下意識出聲制止：“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