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巫族領域
神巫營帳外,豎在雪地的桅杆上挂着一顆血液凝凍的頭顱,随風飄蕩着。地上滿是覆着薄雪的屍骸,一些穿着獸皮襖的巫族人在一邊搜羅值錢的東西,一邊搬運屍體。
從天空投下巨大的陰影,這些人仰頭望去,是上古四妖的玄冥騎着玄武獸趕來。
玄冥女相男身,臉上有青褐色妖紋,總是随身攜帶一把雷電纏繞的星雷短劍,因此極易辨認。
“發生了什麼?”那人從玄武背上跳下來,拔出武器星雷短劍。
巫族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神情木讷地看着他,沒人動,也沒有人回答。
氣憤的玄冥上前抓住一個巫族男人的領子,質問他為什麼不說話。男人的眼神閃躲畏懼,卻依舊不願開口。
“唰——”星雷短劍劃過,大股的鮮血從男人被割開的喉嚨呲向空中,男人捂着脖子,倒在了一堆屍骸裡。
玄冥憤怒地環顧着周圍那些發抖的巫族人,在這種荒蠻之地,一切情感和理智都不如暴力更有效果,他舉起短劍怒斥着:
“上古四妖,是巫族的祖先,是九尾狐之下,整個極北之地和北海的統治者。任何不服從者,這把劍不僅會割斷你們的喉管,還有你們的魂魄!”
片刻,這些巫族人都跪倒在地,其中一個爬到玄冥面前,向他講述了幾日前發生的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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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巫族是一個以女神巫為首領血脈傳承的族群,曆代女神巫隻會生育一個女兒,作為自己獨一無二的繼承者。
巫族的特質便是掌握強大的治愈之力。而女神巫一脈,因為得到孟忘川的祝福,還掌握着安息亡靈之力,宣誓世代負責守衛北海。
然而,二十年前,女神巫百裡谕唯一的女兒百裡香失蹤,谕沒有其他孩子,所以巫族人便推舉了一位祭司的女兒,也就是百裡目,作為新一任的女神巫。
但目身體裡,沒有女神巫的血脈,自然也不能安息北海裡因神妖大戰而死去的無數亡靈。
這些亡靈不斷地跑到岸上來,甚至有些已經逃出了極北之地,流竄到地界各處。可目擔心違背神巫誓言,會被上古四妖責罰,于是極力掩蓋亡靈出逃的事實。
巫族内部,不滿目統治的人也越來越多。其中一支以山羊為族徽的部落的領袖,就公開表達了對目的反對,要求目禅讓女神巫之位,結果被目用毒酒殺死。
此後巫族的二十四個部落中,八個部落都宣布不再接受女神巫命令。就在幾天前,山羊部落的新首領胡羊,帶領軍團夜襲了女神巫的營帳,關鍵時候,守衛女神巫的戰士們紛紛倒戈,割下目的頭挂在了桅杆上,送給了胡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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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現在巫族已經亂成一團,胡羊和那些反對者,正在和多個支持女神巫的部落混戰。”那巫族人哭訴着,淚和血一起從臉上流下,
“北海上層的亡靈正在大量逃脫,巫族千年來守衛的屏障,早就破了。”
聽到這兒,玄冥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怅然又虛無的恐懼。
當年孟忘川主動把地界大部分地盤讓給仙人和人族,帶領群妖自守于極北之地,除了不想再挑起大戰,更是為了鎮守住北海裡的亡靈。這片屍海,就是地獄。
現在能夠阻止這一切的,隻有懷狐了。但現在更緊要的,他得先去北海邊線看看情況。
“玄武,你快去給青苗和朱衣報信,叫他們速去中原找懷狐大人回來,我要先去北海一趟。”
玄冥對靈獸說道,玄武嗚嚎一聲,化為木屑散在空中。
他又看了一圈地上堆積的屍骸,目光定格在桅杆上飄蕩的頭顱上,咬緊了牙關,朝北海邊線飛去。
就在玄冥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空中後,那跪在地上答話的巫族男人站起身來。
他卸下頭上包裹的獸皮,露出額角上清晰的山羊标志。臉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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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王府
夜半,陸翊鈞将事務安排妥當後,回到寝殿。在門口碰到正打瞌睡的侍女,示意侍女不要出聲。
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本來以為懷狐已經安枕入睡,不想那人就坐在妝台前,透過面前的銅鏡與他對視。
“你回來了?”懷狐轉過臉問他,将微微遮住面頰的長發挽到耳後。
陸翊鈞就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卻又心裡堵着氣。刻意别過臉去,腳步卻朝慢慢踱過來。
“你真希望我娶一個女子回來嗎?”陸翊鈞問,站到懷狐身後,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細嗅着他的發香,“你還是這麼喜歡寒雪香。”
“這香是我父親的眼淚所化。”懷狐突然說,“我不想和我父親一樣。”
那冰冷的聲音刺進陸翊鈞的心裡,他溫熱的手掌托住懷狐蒼白的臉龐,俯身在那人耳側說:
“那我發誓,我不會讓你和他一樣。如果有一天真到讓你為難的地步,我自己了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