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塵埃落定,衙門照例有一日休沐。百裡拉着明鏡,穿梭在市集裡。
第一次到這般熱鬧有趣的地方,明鏡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沿途攤販看他長得細皮白肉,猜測是個富家小公子,紛紛招手吆喝着,要他來瞧瞧自己的貨。
“這是什麼?”明鏡駐足在一個賣海螺的小攤前,拿起一顆碩大的彩色海螺問道。
“這個可是南海的珍稀之物,天帝遺落在人間的寶物,來來,你吹這裡。”攤販熱情地胡謅八道,将明鏡手中的海螺擺正,要他試着吹一吹。
明鏡摸着海螺,很是困惑,心想父親何時有這種法器。
架不住攤販的推銷,試着吹了一下,“籲——”轉而欣喜地對百裡說,“這個形狀奇怪的東西,竟可以吹出聲音。”
“你父王的寶物,的确神奇。”百裡趕緊哄他說,掏出一袋銅錢,是這個月剛發的官俸,“多少錢,這個我們要了。”
攤販看他掏錢爽快,立馬信口要價:“五十文,優惠價!”
這位新任大理寺丞的眉目瞬間有些扭曲,不過一看到身旁好友恬淡的笑容,毫不猶豫便掏出一串銅錢丢在了攤上。
“你喜歡吃糖嗎?”百裡期待地低頭問面前那人,旁邊正巧有個賣桂花糖的小販在吆喝。
“什麼是糖?”明鏡歪頭問。
“糖就是……一種很甜很好吃的東西。”百裡說,掏出銅錢遞給賣糖的小販,“老闆,來一包桂花糖。”
然後将包糖的紙拆開,放到明鏡的手上:“嘗嘗。”
“嗯……”那人拿了一顆。
清甜酥脆的桂花糖被咬碎,蜜香融化在齒間。明鏡睜大了眼睛,露出驚喜的神色。
“好吃嗎?”
“嗯。”明鏡低下頭,臉上泛起了一點紅暈,“你……”
“什麼?”
“你對我很好。”明鏡的聲音很輕。
沒想到那人會說這話,百裡些許錯愕,臉也紅了:“畢竟,你都救了我兩次嘛。”
明鏡霜色的眼眸裡頓時蒙上了落寞:“原來,是因為這個。”
說罷,平靜地将糖包起,塞回百裡手上。百裡不明所以,正想開口,就聽那人說:
“我在地界已經停留多日,也該回去了。”說完,将腰間的殊音劍摘下,也遞給了百裡,“你帶着它,我就知道你的位置。”
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讓明鏡不太高興,百裡趕緊挽留:“可是,我還,還沒好好感謝你。”
明鏡從袖中倒出海螺:“已經足夠了。”
“可……”話音未落,那人的身體已化為點點月光,消失在空中。
這突如其來的分别讓百裡一時有些失神,怅然若失地在人群中站了許久。
直到“咚咚咚”猶如大象踏過地面的聲音傳入耳朵,擡頭一看,壯大修正氣喘籲籲地朝自己撲來:
“緣哥兒,人家找得你好苦啊!”
百裡很想轉身逃走,但隻能微笑等待:“什麼事啊?”
“恭王妃派人傳信,請你三日後到狂歌樓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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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晚上,洛京最大的酒樓狂歌樓。
酒樓外禁軍森嚴,酒樓内笙箫吹斷、管弦繞梁、歌舞升平,绮羅粉黛穿行其間。今夜陸國萬聖神武太子包下整座酒樓,為其弟恭王領兵北上永行關作戰送行。
整個洛京有名有臉的勾欄藝人、雜劇演員都受命被召集于此,等待着為兩位皇子殿下獻上出彩的演出。
百裡從後門進入酒樓,越甯領他沿着高而陡峭的樓梯登到最頂層,走進一個隐秘的包廂中。
“王妃殿下在裡面等您,大人請進吧。”越甯為其推開廂房門,百裡走了進去。
房内燭火搖晃,隻見屏風後一個綽約的影子靠在卧榻上。
“卑職參見王妃。”百裡拜道。
“你過來吧。”狐妖特有的慢而媚,好像在人心上搔癢的聲音。
“是。”
懷狐身着輕薄的圓領袖衫,腿上蓋着一件繡着銀龍的大氅,額間的碎發被汗水浸濕,面容慘白,沒有一點血色。
“你坐。”那人看向榻邊放好的椅子。
百裡領了眼色坐下,不無擔憂地問:“王妃,您喚卑職來所為何事?”
懷狐剛要開口,一陣劇烈的絞痛傳來,捂着腹部彎腰下去,冷汗直流。
百裡趕忙起身,想要出門去叫越甯,被那人伸手攔住,有氣無力地說:“沒事,你先坐。”
過了一會,痛楚稍緩,懷狐這才說明叫他來的緣由:
“殿下想讓你做他的随軍裨将,一起前往永行關。你在大理寺的職位,就由杜少陵來暫代。”
“恭王有命,卑職自當盡心效勞。”百裡說。
“你那位白發眼盲的朋友,可還在洛京?”那人又問。
“已不在了。”
懷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移到那人手上的黑玉指環,微笑道:“上次我贈你這枚指環,你可知有何用處?”
百裡想了想,如實回答:“卑職不知。”
“有些事或許應該由你自己來做選擇。”懷狐歎了口氣,“你隻記得,到萬不得已時,可以将這指環摔碎,它會幫你破除體内的封印,但代價是,”
“你可能再也無法像一個凡人一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