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虛天玉清宮蓮池邊
看到明鏡這次回來後,手上依舊拿着木劍,北宸就已經明了,自己盛在手心的月光,到底是要落入凡間的窗棂。
“明鏡。”北宸遠遠喚道。
聽到父親的聲音,明鏡停下了練劍,走到北宸面前。
“可要和為父比試比試?”
北宸調笑道,假意伸手出招,趁明鏡慌忙地出劍抵擋時,一把抓住他的木劍,順勢将兒子拉入懷抱。
明鏡還想再較量一番,一掌寒霜打出,結結實實擊中北宸身側。
“父親,為何不躲避?”他慌問道,無措又心疼地雙手交疊,按在北宸剛被打中的地方。
“吾兒掌中的霜華,為父為何要避啊。”
北宸那明明疼得嘶氣,還強裝輕松哄他的語氣,讓明鏡很是難為情。
“父親……我已經長大了。”
北宸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滞了,抱着兒子的手放了下來:“好,吾兒下凡兩次,忽然就長大了,發小脾氣的樣子也和你舅舅越來越像了。”
一說到這,明鏡不免有幾分心虛,畢竟上次和父親說要把劍取回來,卻還是空着手回來。
“和為父說說,都在凡間遇到了什麼人呐,有沒有結交什麼朋友?”
“兒臣确實遇到一個凡人,他還送了我這個,”明鏡掏出百裡在洛水河邊買與他的那隻海螺,
“不過兒臣覺得,他和我,還不算朋友。”
“區區凡人,那自然是不可與之為友。”北宸攬過兒子的肩膀,又趁機說起前任月神伏音的事來,“你小舅舅就是被地界的妖族蠱惑,違背了神谕,才被處決的。”
“如果有一天,兒臣也違背神谕,父親也會讓兒臣被衆神處決嗎?”
北宸一怔,立馬信誓旦旦道:“有為父在,誰敢把吾兒送上斬神台?”
明鏡不住輕笑,像隻白色的小動物鑽過父親的臂彎,到北宸身前擋住他的腳步:“兒臣還在想,要送什麼作為給他的回禮比較好。父親可以幫我嗎?”
早知道兒子的心思,北宸裝作無奈地答允下來,還不忘在明鏡耳邊低聲囑托:“可别叫你母親知道。”
看着兒子難得的笑容,北宸心中五味雜陳,腦中又浮現出伏音死前,目光看向他的最後一瞬——那人的眼裡沒有哀傷,隻有一種平靜的釋然,他似乎還想和他說什麼,下一秒頸部就被燃着火焰的劍切斷。
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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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軍帳大營外點着篝火。陸翊鈞正摟着四不相,在篝火旁飲酒,觀賞戰士們切磋劍術。
随着重鐵劍相撞的铮铛聲,場邊也響起陣陣叫好。這邊陳子數已經連敗數人,赢得衆人歡呼,一邊擦着額頭的汗水,一邊咧嘴笑着問陸翊鈞有沒有賞。
“自然有賞,”陸翊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此時已有三分醉意,“今日能守擂到最後者,賞碎銀千兩,另加我彈琴一曲為之慶賀。”
一聽有這樣的獎賞,戰士們紛紛響應,你推我攘,都急着來一試身手。
“殿下,”
此時,一個聲音傳來,喧鬧的人群霎時安靜,
懷狐起身道,“解憂不善武藝,卻也想與将士們切磋一番,還勞殿下借我佩劍一用。”
陸翊鈞未曾想懷狐也想參與,看着那人的腹部,擔憂道:“你的身體……”
“并無大礙,”那人歪着頭,眼眸一轉,略帶些撒嬌的語氣說,“難得有一個和将士們同樂的機會,殿下還不許嗎?”
架不住那人惹人心動的模樣,陸翊鈞痛快地拔出封垣劍,遞到懷狐手中。并将五弦琴擺上,彈奏古戰曲《碧蒼》為其助興。
有陸翊鈞的琴聲,戰士們更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有陳子數再清楚不過懷狐的實力,心裡叫苦。
比試開始,懷狐左手背後,并不主動出劍。兩人稍作周旋,陳子數回頭看了眼陸翊鈞的臉色,這才揮劍先試探着出擊。
一個斜劈砍來,懷狐側身躲過,再以劍接下一刺,手腕飛速翻轉,利用封垣劍更長更輕巧的優勢直取陳子數咽喉,那人慌忙橫揮寶劍擋下這招,反手再次橫揮。
懷狐一個靈巧的下腰,重劍從鼻尖撩過,趁此空當,封垣直劃向陳子數沒有盔甲保護的側身,在劍刃将碰到衣料時停下。
三招之内,輸赢已見分曉。滿場嘩然,沒想到這位王妃竟如此厲害,尤其是出劍的速度,連觀看者都無法反應,簡直不像凡人,打心裡都生出幾分敬畏來。
陳子數也隻能拜服地行禮認輸,回到陸翊鈞身旁,兩人相視一笑,那人旋即抛給他一個銀錠子,算是嘉獎哄王妃開心的功勞。
接着,又有多名戰士按次序一一上來比試,但還是都不能敵。懷狐的速度太快,大家往往還沒看清,就已被切中要害。
輪到百裡時,人群裡頓時起了些嘲笑聲,想他一個寫案卷的文官,恐怕連劍都提不起來。
百裡并未理會,先恭敬地拜禮後,從身後抽出四象杵,準備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