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很早的時候林熹看過一篇科普,說蜜蜂其實不會無緣無故叮人,因為它們的毒刺連着腸子,除非它們連命都不想要,隻想着咬人。
雖然不确定已經是蟲族的蜜蜂是不是依舊存在着這樣的特性,但想要她命是實打實的。
急速沖來的蜜蜂腹部蜷起,尾部直對着林熹,光是針尖的個頭都有碗口大小,碰一下必死非殘。
林熹兩條腿恨不得跑出八條的效果來,腎上腺素飙升到極緻,休息室大門近在咫尺。
但世界上最快的八條腿也跑不過翅膀,更何況是這麼巨大的翅膀,瞬息之間,蜜蜂就來到了她的背後。
林熹能聞到它身上傳來的、濃烈的腥味,像是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
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明白了倉庫裡面的新鮮鹿肉,究竟做何用處。
黑影越來越近,冰涼的針尖抵在背後。
林熹絕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門,甚至開始祈禱再次醒來還能運氣特别好的穿越了。
一股大力襲來。
金屬大門在身後關閉,隔絕了不斷傳來的“嗡嗡”聲。
林熹被這一下沖的七葷八素,胸口一陣陣翻湧,感覺肋骨都斷了八百根。
溫熱的液體淅淅瀝瀝的流淌出來,轉眼間浸潤了入口的一大片地磚。
林熹強撐着沉重的身體爬起來,摸了摸胸口洞開的窟窿,雙手止不住的痙攣顫抖。
入手是一片柔軟又堅實的觸感。
“俞佛!”她猛地回頭。
短短的瞬間,她原本紅潤的臉蛋就迅速衰敗下來,像林熹院子裡接觸了熾風的花,打着卷幹巴下來。
“你……”林熹按住她已經被穿透的胸口,潺潺的血液從中傾瀉出來。
“很抱歉,我其實……”她一張嘴,就有冒着小泡的液體流淌下來。
“别說這個了!你沒有任何錯!”林熹把醫藥箱所有能止血的東西都翻了出來,生長燈的功力開到最大。
“你傻不傻?咱倆才認識多久……”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才發現和冷冰冰的遺體不同,死亡迅速而無力。
“不是這個……”俞佛三分之二的肺部都被破壞,她像個壞掉的風箱,“呼呼”的噴着氣。
“是最開始的那個群,我其實給的是錯誤答案……
隻有兩個名額……我想和阿列克在一起,所以在你們做完之後,偷偷進去、改了他的卷子……
我一時鬼迷心竅……做了很不好的事……”
“但是……”
聲音逐漸微弱,林熹把耳朵緊貼在她嘴邊,才聽清了消散在風裡的話。
“你們……一定要逃出去……”
她強撐着的眼睛開始閉合。
無力的枝條撐不住沉重的花苞,顫抖着彎下腰來。
院子裡的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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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大門本身不是為了抵禦蟲族而制,在足肢強而有力的撞擊下,彎曲成了C字型。
來不及傷感,林熹匆匆将俞佛用外套蓋住拖到内間,順手在群裡給趙吳發了條消息,希望她這個遠在樓下的同鄉能幫她們盡最後的體面。
噴氣背包完好的放在櫃子裡,她身上背一個手裡抱一個,在蟲族突破門口的瞬間,馬力開到最大,從縫隙中擠了出去。
從生産線到休息間的正路其實隻有一條,林熹一路走過去,看到了無數安保機器人堆集着的殘骸,整個樓層空空蕩蕩,聽不到絲毫聲響。
她其實還不太會用這種高科技玩意,不是方向不對就是速度過快,走起來很像她以前微機課玩的三維彈球,叮叮當當的彈着走廊往前進。
希望阿列克的肉體凡胎能抵過這波蟲族,在路上,她默默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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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阿列克從告别她倆後就一個勁的往前跑,拿出了軍校考三十公裡越野的勁頭來,堪堪和身後的蟲族大軍保持了勻速前進。
他扔保齡球一樣,邊走邊往後甩安保機器人,各式各樣的蟲族碾壓過它們的外殼,發出腳踩易拉罐的清脆聲音,阿列克好似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垃圾回收站,他就是那個在滾輪前面跑個不停地倉鼠。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他打開了光腦。
收集證據時為了方便記錄,他和林熹一直開着位置共享,沒想到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能發揮作用。
林熹的坐标長久的停住,阿列克不再猶豫,朝着那個方向猛沖,蠻牛一樣肌肉緊實的大腿鼓起來,最大限度供這具身體的主人逃跑。
等他跑到現場時就看到塌了半個走廊的天花闆,還有一片吊頂要落不落的挂在半空,見到他後像是完成了某種使命,終于不堪重負的砸了下來。
一堆天花闆碎屑中,隐約看到了林熹手表樣式的光腦。
表帶被鋒利的支架邊緣劃破,被慌亂之中的主人遺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