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極了。
裴蘭頓單手插兜,一臉玩味地望着曼甯。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我的美人教官?
胸口湧動着一股報複的快意,辛辣又甜膩,他并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行,昨天在大草坪上,勉強算我出言不遜,你咽不下這口氣,靠偷襲教訓了我,那麼今天呢?現在教室裡的每一個Alpha都在出言不遜,一對二十二,又沒法偷襲,你準備靠什麼鎮住這群血氣方剛的Alpha?
大庭廣衆下不來台的感覺可不好受啊。
裴蘭頓扳回一城,積郁一掃而空,心情說不出的舒爽。這節課上多久,複仇的快樂就持續多久,他隻需盡情享受就好。
那片藍灰色的湖水要是積滿了陰雲,彌漫開一團潮潤的水霧,濕漉漉的,模樣一定很誘人。
想看他哭。
不知道為什麼,裴蘭頓竟然有一絲心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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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曼甯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他站在講台前,任由學生們把想說的說了個盡興,直到教室徹底安靜下來,陷入了長久而難堪的死寂,沒人知道雙方下一步該怎麼收場。然後,他伸手到腰側,從腰帶上抽出了一樣東西,拿在手裡掂了掂,而後握住。
裴蘭頓眼皮一陣歡迸亂跳——那根鞭子!
不是吧,又來?
腦内再度拉響了警報,敦促他緊急閃避,但這一次,裴蘭頓依然邁不動步子。
剛才他領銜開團,出盡風頭,全班Alpha的氣勢都押在他一個人身上,要是曼甯還沒出手,他就怕得到處躲,後面四年還混不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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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計較那點兒可憐尊嚴的時候,一道雪光如子彈出膛,直抽他的臉!
裴蘭頓大驚失色,偏頭一避,鞭子挾着一股勁風,無比驚險地擦着脖子掠了過去。正當他以為躲過一劫的時候,卻聽“啪啪啪”三聲脆響,那鞭子在身後詭異地拐了個彎,拍頸連甩三圈,勢如閃電,頃刻就捆住了他的脖子!
這可太痛了!
和Omega一樣,Alpha的後頸也是有性腺的,算是少數幾個弱點之一,被這麼狠狠連抽三下,裴蘭頓一路從脖子麻到了腮幫子,腦袋陣陣發暈,整片肩膀都痛僵了。再一看,跟他勾肩搭背的好兄弟格裡夫也一齊套進了繩圈,油滑的笑容被一鞭子抽沒了影。
兩人對視一眼,隐隐感覺不妙,下一秒同時伸手,拼命想扯掉脖子上鞭索。
晚了。
曼甯持鞭的手兇悍一拽,尖銳的哨音響徹教室。長鞭飛速摩擦,繩圈急遽收緊,裴蘭頓隻覺得一股重若千鈞的力道摁在後頸,強行将他壓向了格裡夫。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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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高馬大的Alpha四目圓瞪,眼睜睜看着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仿佛一隻無情的巨型大蟹鉗卡住他倆的脖子,驟然夾緊——
砰!
下巴對下巴,鼻梁對鼻梁,激情四射地撞了個兄弟情深。
“啊——!!!”
骨頭不愧是良好的傳聲媒介,裴蘭頓一時都分不清究竟自己在哀嚎還是格裡夫在慘叫。
二人彗星對沖,整顆頭顱都撞成了共鳴腔,耳畔籠罩着鋪天蓋地的巨大轟鳴聲,仿佛上百架直升機同時轉着螺旋槳葉在頭頂切風。
鼻腔一熱,有什麼滴滴答答地砸了下來。
裴蘭頓伸手一摸,滿指鮮血,順着掌紋流成了一條溪,顔色豔得刺目。又摸了摸下巴,那裡已經喪失了知覺,眼下具體是什麼情況,破皮、紅腫還是脫臼,完全分不清了。他下意識看向了格裡夫,從對方的慘況推算,自己隻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教室裡鴉雀無聲,再也聽不見一絲竊笑。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對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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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甯的鞭子與衆不同,是特殊的輕合金材質,極長,鞭尾帶一隻折鈎。
此刻,整條鞭子泛着寒冰似的冷光,鋼索般拉直,橫空一線,沒入了主人指間。它繃緊到極緻,震顫着發出危險的低鳴,在格鬥教室裡回蕩,形成了一種極具壓制力的聽覺震懾。
曼甯依然面無表情。
他好像天生就不太會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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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控鞭的那隻手往前輕輕一送,長鞭一下子流失了蘊于其中的生命力,松弛下來,軟塌塌地落在裴蘭頓肩頭。接着,鞭子一陣急顫,銀蛇遊尾回巢,瞬息短了一大截,“啪嗒”一聲,盡數回到了曼甯手中。
他沒有一個多餘動作,将鞭子扣回腰帶,拿起另一側手肘夾着的點名冊,攤平手掌,架住它,從口袋裡抽出了一支簽字筆。
“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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