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同學差不多已經把他當成了第二個助教。
曼甯和文森特抽不開身的時候,許多人會主動找他對練,更有甚者,文森特明明閑着,也甯可繞個圈子過來找他練。裴蘭頓來者不拒,慷慨施以援手,盼望着哪次曼甯碰巧看見了,能拉升一兩點印象分。
裴蘭頓是真心愛上了格鬥課。
這裡面固然有喜歡曼甯而愛屋及烏的成分,卻也不止于此——
在遇襲一刹從容應對,以最恰當的方式調動骨骼與肌肉,精準閃避,有效反擊。這種神經妥善操控身軀、意識與肉·體完美同步的感覺,嘗過一次就會欲罷不能。
裴蘭頓有多到盛不下的課業心得想找曼甯分享,換了其他任何一門課、任何一個教官,像他這樣挑不出短闆的優等生都會獲得無窮的偏愛,獲邀去法芙納禮堂的小咖啡廳,由教官刷卡請一杯咖啡,坐下來,随心所欲暢談。
可惜,這套喜惡标準在曼甯身上并不适用。
甚至于,曼甯的标準似乎是反着來的。裴蘭頓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他越是光芒奪目,曼甯的态度就越是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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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希維爾是一座全封閉住宿制軍校,嚴格執行軍營作息。
每兩周,軍校生們才能獲批出門一次。
學校離首都聖貝倫城繁華的市中心有兩個小時火車車程,往返一趟四小時,性價比低到離譜。于是,離聖希維爾三十分鐘車程的一座海濱小鎮就成了度假首選。
它叫白鷗鎮。
鎮如其名,沙灘綿延數裡,碼頭漁船穿梭,數不盡的雪羽三趾鷗在水岸交界處飛翔,一個個流裡流氣的,時常流星一般展翅掠過,尖喙一啄,不是搶人面包,就是聚鳥鬥毆。
面包屑與斷羽齊飛,遮陽傘共鳥屎一色。
可謂人間奇景。
鎮中心遠離海岸,避開了戰火。一條磚石小街貫穿南北,兩側是各具情調的餐廳、酒吧、書店、影院和旅館,可以圍觀一場街頭藝術表演,也可以坐下來看一部熱門電影,或者小酌幾杯生啤,放松身心。
于是每到周末,街上就會出現三五成群的Alpha們,個個英姿飒爽,步伐規整,就算穿着便裝,也一眼就看得出是聖希維爾的軍校生。
入校前就脫了單的,還會挽着心愛的Omega。
小情侶們兩周才見一回面,你侬我侬,難舍難分,彼此的信息素交融在一塊兒,比流動的糖漿還甜幾分,所過之處洋溢着一串串蜜裡調油的戀愛泡泡,戳破一個,思春期的躁動便“噗”地炸開,撩得一群光棍們心煩意亂。
旅館爆滿,一房難求,甜膩的Omega信息素絲絲縷縷飄出窗縫。狐朋狗友四人組全是單身,被這氣味打得潰不成軍,倉惶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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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沒得上,酒還是可以喝的。
四人集體在一家小酒吧門口停住了腳步,略顯傻缺地站成一排。
“去碼頭整點兒薯條。”
格裡夫擡頭念道。
酒吧老闆看樣子很信奉海鷗的人生哲學,拿來當了店名,就挂在正門遮陽棚上方,旁邊還釘了一根橫杆,杆上站着一隻紋絲不動的海鷗,瞧着像酒吧吉祥物,灰翅白頸,昂首挺胸,一雙小豆眼栩栩如生。
“也太逼真了!”芬奇驚歎。
那海鷗不悅地從高處斜睨了他一眼,發出陰陽怪氣的鳴叫,撲了撲翅膀飛走了,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橫杆。
芬奇:“……兼、兼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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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進去喝嗎?”格裡夫征詢大家的意見。
軍校禁酒,禁令跟人走,意思是去了校外也不準喝,萬一帶着酒氣返校,風紀教官行事谙練、耳聰目明,一嗅一個準,絕對會抓去關禁閉。
芬奇看向了切菲妮,切菲妮又看向了裴蘭頓。
裴蘭頓心一橫,拿定了主意:
喝。
他這段時間為情所困,在曼甯的迷宮裡來回鬼打牆,憋得喘不過氣,難得出來散一天心,再不幹點兒違反校紀的事放縱一把,就太對不起這野狗撒歡一樣的年紀了。
“走吧,進去整點兒薯條。”
裴蘭頓長腿一邁,帶頭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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