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倚在牢門入口,聽着裡面的動靜,幾聲鎖鍊撞擊的脆響:有一個醒了。
“甯……甯文……”孫府管家認出了甯文,也看見了他并沒有掩藏的刀。
随後沈兮就在門外聽到了惡心的東西:什麼“打是親罵是愛”啊“妻夫沒有隔夜仇”啊“你敢殺我那可是是罪加一等啊。”
沈兮的表情一言難盡,這話聽起來當真是熟悉又惡心。
她走近綁着的人,擡手就是一巴掌:“既然如此,那本王也疼愛疼愛你。來人,上炭盆。”
“讓讓,我看不下去,先抽他一頓,抽完了你再殺。”沈兮對甯文說道。
甯文聽孫府管家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動彈,沈兮怕他真動了恻隐之心。
甯文被救出來後尋醫,才發現他身上除了大片大片青紫就是疤痕,孫府管家專挑别人看不見看不得的地方下手,如果現在這種情況下甯文還能以德報怨,那她就得出爾反爾殺了他了。
既然主子下令可以殺了毆打壓迫自己的人,殺完了還有獎勵,那但凡不是個扶不起的,都知道該怎麼選,況且王府下人哪有幾個沒見過血沒見過死的。
所幸甯文不是,不動是因為被惡心到了,而且他跟清文一樣,對所謂的三綱五常有在内心深處的厭惡反對,也幸好兩個人年輕,有一股倔勁。
沈兮用炙熱的炭火燙傷了孫府管家的脖子,給甯文畫出了一條參考線。
“砍吧,什麼時候砍完了,就換了衣裳去本王的寝殿見本王和王君。”沈兮揮揮手,命旁邊的人撤下了炭盆,踏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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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容澈、赤霄、清文都在,沈兮的書信也靜靜地躺在桌上。
容澈是先開口那個:“這就準備走了?急匆匆的,像是被人追了一樣。”他頓了頓:“還是她們打算在京都對你動手?”
如果王家和沈缙雲認定沈兮有極大的威脅,那也是有可能聯合其他兩家暗地裡沖着她下手的,她在京都是真的沒什麼勢力。
“不是,陳笠忙着收回那些外失的權力,辛夷忙着再安插點人,我又剛主持完郊祭,她們一時半會兒沒空管我。”沈兮否定,“我就是打算把信遞到沈珏手裡之後,營造一種感覺自己是異類不敢留在京都的假象。”
“人是一種群居動物,當一個人突然成了異類,就會恐懼被群體孤立。更何況江蘭澤也沒告訴她這東西不教就會,先讓我裝一把。”
容澈點點頭表示他聽懂了,随後他就問:
“那我們回燕州過年,不過車架和行李差不多了,是先走還是先發信?”
“先等甯文。”沈兮摸了摸鼻子。
“?”容澈茫然。
“咳咳,哈,我尋思你身邊隻有清文一個掌事貼身的,難免缺人手,就想着教教甯文讓他也跟着你。”空氣裡有一股尴尬的味道。
“……”容澈無語,他本就是因為甯文太膽小太瞻前顧後才不帶他的,這種思慮過多的人雖然幹活細緻,但也膽小,有人想威逼利誘的買通也是極為簡單的。
“所以你讓他去殺那個孫府管家?”跟陳述句差不多的語氣。
“哎呀,我家夫郎最懂我了!”沈兮繞到容澈身後,張開雙臂貼了上去。
容澈翻了個白眼。
但也沒推開她。
赤霄自覺的再去清點了一下要帶走的護衛人頭,清文也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再整理東西,過了一會兒,便聽到外面的暗衛回報說甯文和他的母親一起來了。
“讓她們進來吧。”沈兮戀戀不舍的松開容澈,坐在了一邊。
“仆下參見殿下。”甯文母親行的是普通仆人的大禮,下跪之後以頭觸地。而甯文,很自覺的行了和清文一樣的禮。
好樣的,這小子還是有膽的,至于以前為什麼那麼瞻前顧後,估計是因為弟弟太小母父又拎不清還貪心,隻好讓他這個大哥替所有人思慮了。
沈兮分神看了一眼拎不清的甯文母親,跟容澈一塊翻了個白眼。
“清文,你帶一帶甯文,以後他跟你一塊伺候王君。”沈兮吩咐道。
清文轉轉腦袋,高高興興的帶着甯文走到後面去認其餘的内院奴仆了。
“這……”甯文母親發出短促的單音,但是主子沒發話她也沒膽先說話。
沈兮臉上的表情在把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變的不耐煩,她在這坐着,像是在看那些默許把女兒當物件培養的男人,覺得心裡惡心。
“有話就說,說完了滾。”沈兮的暴躁又被勾了起來,容澈替她順了順後背,輕聲問道:“怎麼氣着了?”
沈兮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容澈的手,這才覺得緩和一些。
甯文母親随後就無甚眼力勁的說:“殿下三思啊,甯文他可是個殺了妻主的不詳人,哪能留在王君身邊伺候啊,而且仆下和他爹歲數也大了,甯文就是我們的命啊,還請殿下三思!”
沈兮哦了一聲:“甯文,過來。”
“你想留在京都讓你這無德無能的至親接着賣你嗎?”沈兮斜在椅子上,用手撐着側臉,冷冷的戳穿了那人的真實目的。
清文站在神色淡淡的甯文身後,不安的盯着哥哥。
甯文先行了一個禮,然後平淡的說道:“既然如此,回殿下,在此之前,仆下想要舉報她,收取過吏部尚書府、世家王家、丞相魏府的銀錢,收集殿下的情報,做外人的眼線。”
甯文母親拎不清又貪心的具體表現就是這個,外院的奴才因為兒子擡了貼身小厮,便把主子的行蹤往外賣,賣一家不夠,還賣了三家,三家還都是京都的高門大戶。
沈兮擡了擡眼皮,這老東西幹的事她和容澈都知道,一個是兩人都篩過府裡的奴仆,另一個就是那些書信從沒到過清文手裡,一律被隋氏傀儡和飛鷹堂攔下了,返回去的都是假消息。
沒殺了這個蠢玩意兒也是看在清文能幹又年歲還小的份上,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兩個人都懶得管一個不在眼前且毫無威脅的惡心東西。
“哥……”清文拽了拽甯文的袖子,到底是歲數小,沒被母父賣過,還念着那點親人情分。
甯文不動聲色的避開清文,等着沈兮說話。
“呦,大義滅親,你這麼幹,是為了什麼呢?”沈兮揮揮手,就有人上來堵住了那個蠢玩意兒的嘴,把人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