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類對此早有預感,連小背簍的謀殺手法都猜得一清二楚,隻是有些驚訝這天來得這麼快,這離小背簍進入白家大宅還不到七天,還以為她會在被送往铢州前的五月的某個日子下手。
“我時間不多了。聽着,白家人甯殺錯不放過,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
李類搖搖頭,示意她先不要說話,用力把被釘死的窗戶扯出一條足夠過人的大縫,将狗子放在背簍裡遞出去後,自己也爬了出去。
小背簍焦急地想說些什麼,突然張大了嘴巴,李類跟着擡頭一看,便見到萍婆正半蹲在屋脊上,漠然地看着下面的倆人。
一輪巨大的銀月懸在天際,萍婆腳尖一點,像一團雲朵般輕盈躍下,一手抓住了小背簍的胳膊,拎兔子一樣将人帶到一邊。
出衆的視力讓李類清楚的看到了小背簍的情緒變化,慌張、驚愕、沉思、堅定,小背簍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不能帶你走了。”小背簍難過地抱住了李類,“萍婆跟我娘的家裡有舊,她隻答應帶我離開。”
李類并不傷心,便是萍婆松口,她也不會跟她們走,她有自己的路。
分别來得猝不及防,但好歹算是全員存活的開放性結局,這段時間她一直擔心有一天會看到小背簍的屍體,還好這種事沒發生。
見小夥伴如此釋然,小背簍不知為何更加難過了,這一别就将是永遠,在最後時刻,她附耳對李類說了一句深藏心中許久的消息:“我娘出身不凡,但從不說自己的來曆,幼時她教我認字,曾跟我說過,這世上真的有仙人,要找到他們,得去一個地方,這個地方絕對不能打聽也不能說出來,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小背簍用衣袍遮掩,在李類手心輕輕寫了四個字。
“芽兒是我的小名,以後我的大名便叫林恸。”小背簍露出了初見時的溫暖微笑,“記今日之喜,記往日之痛。”
等倆人道别結束,萍婆再一次抓住了小背簍的肩,并從懷裡摸出一把鑰匙丢給李類。
“能拿多少拿多少,以後别再出現在打金鎮。”
小背簍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急忙對李類說道:“是傻老七帶我找的狗洞,不然我也出不來,他有些異常,你若再碰到他一定要小心。”
說完,萍婆施展輕功,幾個呼吸後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會鎮子裡仍是靜悄悄的,似乎還沒有人發現作威作福的白大老爺早已喪命在一個卑微的采藥人之女的手中。
李類将鑰匙往柴房一丢,再次爬回去,将柴房内的所有油鹽醬醋、鍋碗勺碟、柴刀斧頭、落下的鋪蓋乃至簸箕篩子等物通通卷走,将背簍堆得高高的,對萍婆的房間看也不看。
萍婆太神秘了,李類可不想招惹她。
東西看着多,但對現在的李類來說不算重,甚至還能連跳十幾下。
狗子尚大學歡快地跟在主人後面奔跑,主寵二人在幽暗的山林間如履平地——這路走了不知多少遍了,地圖早刻在腦子裡,閉着眼睛也不會摔倒。
爬到能俯瞰整個鎮子的山間位置,找到之前整理出來的安全停靠點,李類将東西卸下來休息,準備等到天亮時再走。
打坐,冥想,李類進入休息時間。
等她再睜開眼時,下方的鎮子亮起了零星燈光,無數人在驚慌中沖出家門,目光投向白家大宅的方向。
往日豪華的宅院,現在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中,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鎮子上的天空
一直到天光大亮,白家大宅的火才終于慢慢熄滅,這不是救火及時,而是已經燒幹淨了。
自恃高人一等,白家大宅一開始就建在遠離民居的地方,還因此釀出了不少争地慘劇,但也因禍得福,這場火災沒有波及到普通人,可謂世事輪轉,禍福難料。
李類跳下石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接着拿上背簍,準備立刻啟出小背簍的饋贈,前往此前選好的隐居處,開啟猥瑣發育的荒野生活副本。
離開打金鎮前,李類望向萍婆離開的地方,對小背簍,不,是林恸,送上自己的真摯祝福:
望你得償所願,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