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苔花兒蹦蹦跳跳,一想到籃子裡裝了兩塊沒見過的好看點心,弟妹們見了不知該有多開心,再給家裡人說說今日的見識,定能讓自己在家中大出風頭。
特意繞到碼頭時,苔花兒和李類都默契地走慢點,果然見到了一艘漂亮的大船泊在碼頭,甲闆上裝飾着彩花帷幔,走來走去的奴仆都穿着齊整、身體健壯,手裡還拿着铮亮的各色武器,不似見慣的臭烘烘的逼仄商船以及更加臭烘烘的面有菜色的船員。
小鎮土妞苔花兒被上頭的精美裝飾驚得看都看不過來,深有大開眼界之感。
李類卻看到那些奴仆氣血飽滿、行動有章法,放在靖河幫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好手,這會都擠在一艘船上,怕是藏了禍心。
看了一會,飽了眼福的苔花兒便拉着李類離開了,沒走出多遠,碼頭忽然吵鬧起來,許多人都在瘋狂地跑動,跌倒了又爬起來,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李類連忙護着苔花兒避到路邊,也聽清了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叫着何事。
“天母進京了!京城被燒了!皇帝死了!!!”
苔花兒聞言驚慌無比:“皇帝都被害死了!要亂了!”
其實皇帝死不死的跟她們幾千公裡外的小民沒啥關系,但皇帝一死,本來就岌岌可危的秩序将随之轟然倒塌,天底下的所有野心家都會盡其所能搞事,為争奪大義、為皇帝寶座、為容華富貴、為報仇雪恨……一将功成萬骨枯,大批大批的百姓注定會成為血肉磨盤中的渣滓。
在這種大勢之下,個人武功再強也隻有被活活耗死的份,連出生在習武家庭、甚至自己也有點拳腳的苔花兒都油然生出危機感,占了大多數的普通百姓更是悲慘哭嚎,為自己、為親人、為已經到來的動蕩不休的時代。
碼頭亂做一團,無人再有閑心去欣羨大船,倒是有生了壞心思的人想趁亂混入大船,結果一進去就沒了動靜,不過這會也無人關心他們的動向。
衆奴仆簇擁着一位衣着華麗的中年男人來到甲闆上,所有人都一臉冷漠地看着底下的混亂場面,李類遠遠觀望,隻覺看到了一群無感無臉的泥胎木偶。
中年男人感官敏銳,眼神一下子就冷冷地紮在李類藏身的那棵樹上,轉頭對着手下吩咐了什麼。
這家夥的實力起碼是個化氣高手,暫時不可匹敵。
李類跳到另一棵樹上,悄悄離開,在草叢中找到藏好的苔花兒,倆人撒開腿往家趕。
葉家住得偏,這會還沒有得到消息,苔花兒白着臉将所見所聽一說,衆人都聽得呆住了,慌得亂做一團,還是葉老定力十足,拍闆讓家裡的男人們都出去通知親戚,婦孺留在家中整理物資,自己則帶着李類來到了她租住的小院子。
李類将大船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一個化氣高手、一群目的不明的武者、還有人數衆多的流民……用腳想,也知道要發生大事!
葉老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表示明天就要帶着家人離開,其實他和葉家的其他親戚早就預定了一條船,原本是準備過段時間把土地房産都出脫了再走,田地因為價格不理想隻賣了大半,房子沒人要,現在危機就在眼皮子底下,再不舍也必須抛家舍業跑路了。
李類表示自己要去外地投奔親戚,不會跟着葉家離開,葉老勸了幾句隻好作罷,隻說自己已經把該教的都教了,剩下的隻能靠個人苦練和領悟了。
葉老還有很多事要忙,匆匆囑咐幾句就離開了。
李類負手站在樹下,遙望青色長空,腦中念頭急轉,将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所思綜合起來,頭腦風暴過後,便有了主意。
花葉中探出了一雙小黑眼睛,見李類似乎沒注意到它,便一個猛蹬,掉落一陣花瓣,為樹下的人裝點了一身落紅。
李類微微一笑,随手捏了一團花瓣。
内氣挾裹柔軟的花瓣飛出,猶如石頭般砸在金達克臉上,給這鬼靈精的家夥炸得頭暈眼花,暈乎乎地掉下樹,被李類一把薅住脖子。
“不許亂叫,不許跟着我,懂?”
金達克無辜地眨着眼,金嘴巴開合幾下,發出咔哒咔哒聲,也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