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擁淮突然開口問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來自哪個星球的？什麼時候被我父親救過？”

他不是第一次問藍濡這樣的問題，但藍濡每次都回答得很含糊。

對于他的來路和目的，藍濡一向喜歡胡說八道，今天說他來自西方的艾利斯頓帝國，明天又說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藍濡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像是一隻食困的貓咪，“我不來自任何一個帝國，我來自地獄，你再說一句話打擾我睡覺我就把你扔回我老家十八層。”

唐擁淮淺笑了一下，他居然覺得藍濡這次這一看就是随便诓他的話比之前每一次的可信度都要高。

盡管他的回答敷衍的不能不能再敷衍，但唐擁淮還是忍不住想，說不定他還真是地獄裡跑出來的惡魔呢？

他甚至開始在腦子裡羅列藍濡可能是一個惡魔的證據。

藍濡到底會是蠱惑人心的美杜莎，還是傲慢的路西法呢？

畢竟他身上的秘密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也很多。藍濡從不願意和他說真話，唐擁淮曾經費盡心力想去撕開那些他隐瞞起來的真相和目的，因為他始終懷疑藍濡在瞞着他，現在他仍然想要撕開藍濡那永遠波瀾不驚的外表，原因是何他卻說得不那麼清楚了。

但總之，他知道了，如果藍濡想要離開，他該去哪兒找他了。

不過是下地獄而已，天堂那麼無聊，确實不像他會去的地方。

“我的生日快到了。”

他突然沒頭沒尾地開口。

身旁躺着的人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樣，沒有回應。唐擁淮繼續說道，“我就要滿十八歲了，藍濡。”

藍濡終于睜開眼，看向唐擁淮，用眼神示意他，“你小子到底想說什麼？”

方野今天剛把鑰匙給他，這小崽子就屁颠屁颠地跑過來找他讨要禮物，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方野仍然看不慣唐擁淮，藍濡都要懷疑他倆是不是串通好了，來耍他玩兒的。

他沒忘記下個月的七号就是唐擁淮的生日，甚至反而有些期待那天的到來。

因為那一天不僅代表着一個男孩長成了男人，還是他可以離開的日子，别說唐擁淮很期待，藍濡都想敲鑼打鼓慶祝一下。

唐擁淮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說道，“你别忘了。”

藍濡切了一聲。

他收回剛剛覺得這個小屁孩即将成為一個成熟男人的想法，唐擁淮這一幅找家長讨要生日禮物的樣子，是還沒斷奶吧？

除了十四歲那年的生日禮物是在系統的奪命連環逼迫下準備的，唐擁淮往後的每一年生日，哪次藍濡沒給他準備禮物。

而且十四歲的生日禮物多實用啊，盡管那是系統連着一個星期在藍濡耳邊不停念經，最後藍濡實在是受不了了，才在商場随便買了條圍巾。但他看唐擁淮挺喜歡那條圍巾的啊，年年初雪的時候都會戴。

往後三年的生日，藍濡不僅給唐擁淮準備了生日禮物，甚至和他一塊兒吹蠟燭許願吃蛋糕，已經夠盡到監護人職責了吧。

藍濡知道他這是小孩子脾氣上來了。

這段時間唐擁淮總是早出晚歸，每天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剛從地獄十八層殺回來一樣，已經很久沒像之前一樣嘴硬欠揍了。

藍濡不可否定他在欣慰的同時，是有些心軟的。

如果唐擁淮沒有每天晚上半夜偷偷跑來他房間，他會更加心軟。

該死的，他發現自己的肌肉記憶都在唐擁淮每晚的夜襲下開始選擇性執行了。

每當想要發火的時候，他總能被那一雙裝滿整片星雲的綠眼睛，以及明明沒有說一句話，卻又好像已經發出委屈聲的表情給澆一頭冷水，隻能咬牙洩氣。

然後是一次又一次的最後一次。

不過反正也沒幾次了。

藍濡覺得自己簡直越活越像活菩薩，倒是唐擁淮，什麼時候才能長長腦子，居然還會怕自己忘了他的成年禮。

“行了，放心吧，今年給你準備生日禮物了的。”

唐擁淮看了他一眼，“你準備了什麼？”

“等生日那天不就知道了。”藍濡重新閉眼準備再次休眠，“可以先和你劇透一點，你收到肯定會很喜歡。”

唐擁淮看着藍濡說完這話後，光速進入了夢鄉，呼吸瞬間平緩下去，他倒還真敢在他面前睡得這麼毫無防備。

其實他也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從前他總是趁藍濡睡覺的時候偷偷溜進房間想要殺了他，雖然從沒有成功過，甚至還每次都被藍濡單方面虐菜。

現在他仍然每晚都要擅闖進去，将這個滿臉髒話的男人抱進懷裡，聽他慢慢平穩地呼吸聲才能入眠。

唐擁淮把電視關掉，将因為翻身而滾在一旁薄被重新蓋在藍濡身上，動作是他都沒有察覺到的輕緩柔情。

他望着黑色的顯示屏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陷入沉思。

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瘦小隻會魯莽行事的孩子，即将從男孩變成男人，至少從年齡上藍濡不能再把他當個孩子。況且，成年後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慢慢灑下的網，終于到了可以收錨的時候，他隻需要慢慢來，不要心急。

藍濡雖然信誓旦旦這次的生日禮物會讓他滿意，但他已經十八歲了，成年禮理應再正式點，他自然也要送自己一份絕對會滿意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