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陽光照進屋内,藍濡慢慢睜開眼,恍然有種錯覺。
他好像還在天格星那個小房間熟悉的床上。
環在腰上的手動了動,似乎也被這刺眼的陽光吵醒,帶着些怨氣的收緊了些,甚至更加過分,悄無聲息地從衣擺下探進去。
“幹什麼?”
“确認你是不是真的。”
藍濡抓住那隻亂動的手。
怎麼總覺得這次回來以後唐擁淮怪怪的?
被抓着手的人全然沒有一點不自在,反而趁藍濡又開始跑神悄悄地轉換了位置,将抓着他的手反握住,變成纏綿又暧昧的十指相扣。
藍濡完全沒發現,因為他突然想起件事情。
唐擁淮對他的死而複生好像完全沒有一點驚訝,十分平靜地就接受了。
這正常嗎?
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個已經死了五年的人,而且還是自己親眼看着的,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在某一天突然又完好無損地蹦哒出來。
除了複讀機一般總在念叨的“确認是不是真的”以外,藍濡看他接受的非常平靜。
“你沒有想要問我的嗎?”
關于為什麼會死而複生或者别的什麼?
唐擁淮慢慢睜開眼。
這雙曾經長久注視過的眼睛在這一瞬間突然讓藍濡感到有些陌生,裡面好像迅速閃過一絲寒意,
“你會騙我嗎?”
藍濡愣住了。
你會騙我嗎?
反正都會騙我的,為什麼還要問,隻要你不問,我仍然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我們就一直這樣不好嗎?
藍濡有些看不懂唐擁淮眼裡不斷翻湧而上的情緒,卻能敏銳的察覺到周圍逐漸變得危險的氣氛。
他下意識舔了舔唇,“當時......”
“加利亞沒有死。”
唐擁淮突然開口打斷了藍濡。
“那場爆炸,他沒有死,所以我相信你肯定還活着,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他再次将腦袋埋進藍濡的肩彎,汲取着這個人身上的味道,逐漸壓下心裡的暴虐因子。
與其聽藍濡開口騙他,倒不如先堵住他的嘴。天知道看着看到這張嘴一動一動的時候,唐擁淮究竟下了多少決心,才沒有用内心最沖動的做法堵住他的嘴。
——
“老天爺!你到底去哪兒了?!”
唐擁淮目光沉沉的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盡管已經臨近正午,但房間裡仍然一片漆黑,床上的人再次睡着了。
這具新身體的确經不起折騰,唐擁淮熟地的替藍濡按摩肌肉——如果沒有經過長期專業訓練,以普通人的身體素質強行與機甲鍊接很容易傷害到身體肌肉。
是會有些心疼,但相比從前不要命的作踐自己的身體,唐擁淮更甯願他現在這樣會顯現出脆弱的“正常人”的身體。
這樣他才會依賴我。
耳機那頭的人已經快要抓狂了,唐擁淮将耳機拿遠了些,一隻手輕輕捂住藍濡的耳朵,開口打斷對面的喋喋不休。
“我找到他了。”
方野瞬間噤聲,好半天才回話,“你,你說什麼。”
“我找到他了,我會把他帶回來。”
盡管看不見,但方野仍然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閃而過那雙滿是瘋狂病态的眼睛。
“等等!你什麼意思!”
方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還想要再盤問的時候,通訊突然被切斷了。
嘟嘟忙音聲在耳邊回響,方野癡傻地保持着抓着通訊器的手,好像還沒回過神來。
他知道唐擁淮說的那個“他”是誰,但是,但是這真的可能嗎?
他們的新王這五年來就像個瘋子一樣。
方野不禁回憶起當年藍濡葬禮的時候這個突然闖進禮堂的少年新王面色鐵青的開槍,頃刻間整個葬禮都被他毀了。
也是在那天,方野才真的意識到,雖然他好像一直看着這個孩子長大,可他的骨子裡仍然留着最正統皇族的血液,是不可忤逆的帝王。
那雙翠綠的眼睛俯視所有人,冰冷的聲音如永不融化的冰川,讓方野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沒有死。我會把他帶回來。”
帶着警告意味的命令讓所有人都不得不領命,這樣仿佛陷入瘋怔中的唐擁淮讓方野不禁想起不久前的事情。
那個雨夜突然沖進他診所的孩子,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帶着滔天的怒火和難以忽視的絕望。
——
唐擁淮把通訊直接掐斷是因為他發現藍濡好像要醒了。
床上的人眼睫微微顫了顫,下一秒便慢慢睜開眼。
藍濡很難形容當他一睜眼就看見一雙熟悉的綠松石一般的眼睛是何感覺。
該說習慣了還是應該一巴掌把這死孩子的臉拍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