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擁淮茫然地看着那雙此時讓他覺得有些陌生的眼睛。

藍濡眼裡的殺意是真的，如果自己再往前邁一步，藍濡或許真的會動手。

這樣的認知讓唐擁淮有點委屈，所以……當時藍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嗎？明明自己沒有任何目的，卻被當成壞人對待。

即便這樣他還是不死心，小心翼翼地又往前挪了一小步。

“哥哥，我發誓我不會傷害你。”

藍濡冷笑一聲，“傷害我？就憑你？”

他并不覺得自己此時放下手裡的武器是因為心軟或者說相信他什麼的，隻是單純因為眼前這個豆芽菜很弱，對他根本就構成不了威脅。

那豆芽菜還在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但藍濡沒有任何反應，反倒覺得好笑。

這樣的戲碼他見過太多次了，在這個孩子之前，也有過無數個“可憐的小家夥”用一雙無辜弱小的眼睛看着他，可惜藍濡從來沒有上當過。

他承認眼前這個的眼睛最無辜最可憐，也最漂亮，但那又有什麼用？

唐擁淮并不知道藍濡心裡想的是什麼，他還在思考應該如何讓藍濡放下對他的防備，就聽見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動靜。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什麼暗号。

唐擁淮看見藍濡從地上慢慢撐起身體，從口袋裡翻出了什麼東西後打開窗戶扔了出去，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唐擁淮趕忙跟着他。

他還不敢直接上手牽着藍濡的手，隻能跟在他後面一步遠的距離，微微仰頭看着他。

藍濡面無表情的走在前面，垂下的手在唐擁淮眼前一晃一晃，那裡纏着繃帶，但仍然在往外滲血。

唐擁淮突然感覺到一陣心絞痛，藍濡在這邊究竟都經曆了什麼？

過去他一直都堅信藍濡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因為沒有哪個普通人有那麼強的作戰經驗，和近乎完美的體術，也沒有哪個普通人可以這麼輕松的和A級及以上的機甲進行精神鍊接。

但他隻以為藍濡或許是過去隸屬于什麼軍隊，又或是天賦異禀，卻沒想過他成長的環境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糟糕一萬倍。

他望的出神，甚至想要直接捧起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一寸一寸的擁吻安撫，直到它們都被一一撫平。

突然，唐擁淮撞上什麼東西，他寄身的這具身體很弱，隻是被撞了下就連連後退，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一雙手拉住了他。

唐擁淮擡頭一看，意外撞見一雙湛藍的眼睛。

“哇，這就是我們的新隊友？長得挺可愛的嘛。”

女孩的眼神直白打量着唐擁淮，手也不老實的摸上小孩還不算過度消瘦的臉頰，輕輕往外拉了一下。

“咱好久都沒有這麼小的孩子了吧？你幾歲呀？”

唐擁淮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小聲回答道，“十歲。”

“十歲？”女孩掰着手指頭數了數，然後回頭沖從剛才起就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男孩問道，“十七你剛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就十歲？”

十七？

唐擁淮默默在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這裡的人都是用代号稱呼彼此的嗎？

藍濡隻是淡淡地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走了。”

——

唐擁淮知道藍濡原本生活的世界距離他的世界有幾萬年的時差。那個時候宇宙危機還沒爆發，人類還一同生活在名為地球的這顆古老星球，血統純正反倒是一件比較正常的事情。

周圍人都是像藍濡一樣的黑頭發亞裔，隻不過他們的眼睛大多是琥珀棕色，像藍濡那樣純粹的黑色眼睛仍然少見。

但再少見也沒有眼前這個女孩的瞳孔顔色少見。

那雙湛藍幽深的藍色眼睛，以及明顯與周圍大多數人不太一樣的五官比例，讓唐擁淮眼前閃過另一張極其熟悉的臉。

她就是藍濡口中的洋洋吧。

他蹲在最後面，目光沉沉地落在前面兩個人身上。

其實早在第一眼看見這個女孩的時候唐擁淮就大概猜到了。為什麼藍濡看向塞勒涅的眼神深處總是會有難過，為什麼會對她這麼上心，事事縱容，甚至在知道塞勒涅真正的身份後，仍然叫她……

洋洋。

唐擁淮無聲地念出口，卻是帶着極深的怨念。

他們究竟隻是單純的朋友關系還是說……

唐擁淮慢慢往前移動。

這場任務其實并不難，過來的時候代号21——也就是藍濡口中的洋洋已經把他們要做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

殺人。

就這兩個字。

這對于唐擁淮來說完全沒有任何難度，但藍濡和21卻把他藏在最後面。

唐擁淮仰頭看着擋在自己前面的男孩的背影，有一瞬間他好像回到了過去，那種隻能看着這個人的背影的感覺。

真的讓人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