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響起的瞬間,唐擁淮飛撲過去将藍濡護在身下。
巨大的氣浪差點将他們整個掀飛出去,唐擁淮此時身量不大,但也用盡全力将藍濡護住。
耳邊嗡鳴炸響,腦子裡一片渾噩不清,但唐擁淮還是看見藍濡表情有些木讷地從地上爬起來,嘴裡還喃喃着什麼。
“不要……”
唐擁淮抓住他的手,這才發現藍濡渾身都在抖,臉上的神情也不對勁。
恐懼爬滿了他本就慘白的臉。
“我要回去,我必須要回去。”
藍濡此時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頭,眉頭緊鎖,本就是寄生于他精神網絡的唐擁淮也被同等地疼痛折磨着。
如細針般的恐懼和自責尖銳地刺進他的大腦中,就連唐擁淮都忍不住疼得輕聲呻吟。
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場大火。
不,不是幻覺。
那場吞噬了所有人的火海真的出現在眼前。
火焰爆鳴聲中,唐擁淮聽見了一絲極輕的呼喚聲。
“十七……快跑……”
身旁的男孩也聽見了,他猛地擡起頭,空洞地望向火海,突然快速往火海跑去。唐擁淮一直注意着身邊的人,幾乎是在他有動作的瞬間就迅速起身。
火焰已經燒得連天高,順着柱子爬上房梁,藍濡如同瘋了一樣在這片廢墟之中不停地挖着。
那雙已經空洞的眼睛突然閃亮一瞬。
“洋洋!别怕,我來了。”
唐擁淮看見藍濡整個人從緊繃狀态瞬間放松下來,抓着洋洋的手不斷安撫道。
“我來了,我來了……”
他正要将壓在女孩背上的木頭搬走的時候,一隻滿是血的手突然抓住他。
一瞬間唐擁淮好像看到了塞勒涅的臉。那雙藍眼睛直直盯着他,帶着堅定和祈求。
“你要救他。”
什麼?
唐擁淮瞬間冷汗直流,呼吸有些發緊地看向一旁的藍濡。
藍濡卻好像對這一切無知無覺一般,他一邊搬開壓在洋洋身上的東西,一邊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執念之中一樣喃喃着,“康兒,麥兒也都在這兒,我沒有失約。”
“你一定要救救他,隻有你能救他了。他的執念……”
即将要被捅破的窗戶紙突然戛然而止。
唐擁淮重重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然是那個堅定果斷的君主帝王。
“我會救他,我不會再讓這場大火帶走他的一切。”
我不會再讓他的餘生都被這愧疚折磨,不會再讓他終日活在痛苦的回憶之中。
他和藍濡同時發力,終于将洋洋從廢墟之中拖出來。
緊接着是康辛和麥瑞,麥瑞的狀态不是很好,他的腹部中了一槍,虛弱地躺在地上,藍濡蹲在一旁給他止血。康辛看了看唐擁淮,有一瞬間唐擁淮看見他短暫的皺了皺眉,臉上是一閃而過的悲傷。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就看見康辛滑坐在地上,一隻手捂着肋骨,一隻手撿起地上的短木棍,不輕不重地戳着藍濡。
“你真是一點不讓哥哥省心,不是讓你趕緊跑嗎,還回來幹什麼啊!而且你回來還把寶貝兒也帶回來幹什麼!!”
藍濡專心給麥瑞包紮,沒有理會他。康辛戳了兩下之後,見藍濡還是沒反應,自讨沒趣的把木棍丢到一邊,擺擺手示意唐擁淮過來。
唐擁淮乖乖走過去。
康辛摸了摸他的頭,“寶貝,你聽我說啊,一會兒……”
“不用說了,我和哥哥不會抛下你們的。”
康辛愣了愣,看着眼前這個孩子張口結舌。
他其實一直都能感覺到,唐擁淮身上有超乎他這個年齡段孩子的成熟,哪怕他們這的所有人都肯定會比尋常人要早熟冷血的多,但是他總是會有種莫名的直覺。
這個才隻有十二歲的孩子實在太不像個“孩子”了。
他的學習能力超群,在面對殺人的時候,手法熟練的像是已經進行了無數次一樣麻木機械。
寶貝大部分時候都是和樊濡一組執行任務,但也有那麼幾次是和他一起,而在那僅有的幾次任務中,康辛都敏銳的察覺到,當樊濡不在的時候,唐擁淮會完全卸下那種引人同情的可憐又可愛的表情,像是尊冰冷的石雕一樣面無表情。
而在殺人的時候,他身上更是有種神奇的磁場。
揮刀的動作像是古戰場的君王揮動巨劍,帶着不可忤逆的強大氣場。一雙眼睛裡皆是殺伐果決,照不進任何光。
就像現在這樣。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執念,現在也是我的執念。”
唐擁淮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瘋狂,速度快的讓康辛沒有察覺,愣愣地看着他。
唐擁淮早該猜到的。
那個時候藍濡喝醉後曾經向他吐露的真話。
皎潔月光下,這個向來防備心最重的男人卸下來所有僞裝和算計,低頭慵懶地喝着酒,銀光照在他溫柔神色的臉龐上好似神迹,
唐擁淮還記得他幹燥溫暖的手撫摸着自己的頭,聲音輕輕的像是一陣風一般。
“因為我有必須要離開的理由,我不能一個人活在世上而抛下他們。”
所以就是這個約定吧。
一直以來折磨着藍濡的愧疚。
大火剛燒起來的時候,唐擁淮清楚的感受到了藍濡的痛苦,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接受藍濡的脆弱,從心髒傳來的抽痛在那一瞬間讓他險些窒息。
康辛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但他的聲音被窗外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蓋過去。
這座房子要堅持不住了。
唐擁淮伸手想要将康辛從地上拉起來,“等會再說,我們先出去。”
剛才他就已經觀察過整座房子的周邊地型了,西北方向有一扇門沒有上鎖可以通向外面!
他把康辛架起來,又朝從一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洋洋伸手想要拉起她。
手剛抓住女孩的時候,一聲槍響,唐擁淮下意識躲過,子彈擦着他身邊的石柱而過。
有人追來了!
他們沒有時間了!
唐擁淮迅速拔槍,扭頭望向背對着他的藍濡。
“哥哥!”
藍濡似乎沒聽見的聲音。
“麥兒,不如就今天吧?就現在吧?”
麥瑞看見他突然勾了勾唇角,明明是笑的樣子,可表情卻又那麼像是在哭。
“我們之前不是約定過的嗎?”
既然永遠也走不出這片地獄,不如我們自己了斷。這不是我們曾經一起約好的嗎?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