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線通訊突然響起，唐擁淮打開一看，是方澤樂發來的。
“怎麼了小樂？”
唐擁淮起身，走到窗前才接通。
“那、那個阿淮啊，我覺得，有些事咱可以慢慢來，也不急于這一時是吧。”通訊那頭的方澤樂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
唐擁淮微微皺了皺眉，他想起方才的事情，開口問道，“當時我還沒來的時候，範恩和藍濡說了什麼？”
方澤樂愣了一下，然後開始回憶，“當時？沒說什麼吧？就是和平時一樣犯蠢而已。”
“他是不是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和藍濡說了？”
“傳言？沒有啊，我也不可能讓他在濡哥面前說這些啊。”方澤樂不解道，“怎麼了阿淮？是濡哥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唐擁淮看了一眼床上安靜睡覺的藍濡。
如果不是那些傳言，那會是什麼？
“你把他當時說的話全盤複述一遍給我。”
方澤樂回憶了一下當時範恩手舞足蹈的樣子，把他當時的話轉述了一遍，唐擁淮沒再說話。
他把範恩的話默默又念了兩遍，甚至恨不得拆開來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也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唯一算得上可以探究的或許隻有那一句。
“和我最愛的塞勒涅女神……”
那麼關鍵詞究竟是塞勒涅還是……
愛？
一個大膽的猜想瞬間如電閃般劃過唐擁淮的腦子，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就讓唐擁淮自己都有些不太敢認。
或許藍濡是因為聽到了“愛”字，然後真的說了自己的心裡話……
方澤樂見那邊的唐擁淮許久都沒有聲音，不免開口問道，“阿淮？”
他想起自己真正打這通電話的目的，鼓起勇氣，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後，一股腦地把剛才就打好的草稿統統秃噜出來。
“阿淮啊我還是覺得你和濡哥這事兒早了點，雖然我的醫術沒有我哥高明，但是我好歹也算半個醫生，作為半個醫生，我覺得，現在濡哥需要的是慢慢靜養，行生活這方面的事兒咱也不用急于這一時對吧，當然我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的時候這方面的确需要解決，但是但是……但是濡哥他現在的心智也就不到五歲，這樣終究還是有點……”
“小樂！”
唐擁淮的聲音也開始有點不穩，甚至有些慌張的打斷方澤樂。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他本來在走神思考藍濡為什麼會說“愛他”，結果就聽見方澤樂說的東西越來越不對勁。
方澤樂也被他整懵了，“啊?可、可是當時濡哥，他、他和你表白，你又，你又說你們去睡覺。”
唐擁淮徹底被他這一套邏輯給弄得無話可說。
“我說的是午睡！藍濡每天中午都要午睡的啊！”
“啊？”
方澤樂傻了，“他當時，濡哥當時看你的眼神，你說他其實是在和你說要午睡？？”
當時，當藍濡和唐擁淮說完“我愛你”之後，又回頭那麼含情脈脈地看着唐擁淮，居然隻是在說困了到午睡時間了？？
“那不然呢。”唐擁淮歎了口氣，“小樂，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或者離範恩遠點也行。”
方澤樂不知道他是應該一頭撞死在豆腐上，還是一豆腐撞在範恩的頭上。
挂斷通訊前，唐擁淮甚至還又補充了一句，“但凡小樂你再仔細些，用心點也能知道他在說什麼。”
方澤樂覺得他這句話簡直就是在放屁。
—
除了唐擁淮，根本沒有人能夠從那雙無悲無喜，不帶任何情緒看着你的黑色眼睛裡，獲得任何信息，就連方野都是靠猜的，而且經常會猜錯。
所以方澤樂覺得，他不知道藍濡當時那個眼神其實是說想回去睡午覺，這再正常不過了好吧！
每次看着藍濡那雙眼睛，當從那無波無瀾的平靜海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沒有人能夠堅持超過三秒。
除了唐擁淮。
所以他們怎麼可能能真正明白藍濡究竟是什麼意思。
唐擁淮也覺得非常不能理解，在他看來，那雙漂亮的眼睛已經非常清楚給出了答案，隻是看一眼就能明白他想要什麼。
從清醒過來之後藍濡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但是無論是任何指令或者要求，他都會照做，而且無論誰給的東西，他也都會收下。
他從來沒有表達過自主情緒，也沒有提過任何要求，因此所有人都以為，藍濡并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直到那次，那次方澤樂和塞勒涅在旁邊陪着他，再詳細點是陪着他發呆，藍濡則同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那兒。
方澤樂到底是個話痨，受不了太安靜的環境，哪怕沒人搭理他，他也能一個人唠唠叨叨說個沒停。
從日常巡邏，到近期的任務安排，再到花園裡開了什麼花兒，帝國外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方澤樂一個人能講一整天。
盡管塞勒涅隻是偶爾回應一下，藍濡一直都在發呆，方澤樂還是講得滔滔不絕。他并沒有發現當他說到帝國外面某種新起的小吃時，原本望着窗外的藍濡突然轉頭看向了他。
恰好唐擁淮推門進來，看見藍濡一直看着方澤樂在講什麼吃的，聽到聲音後又轉頭看向他。那一瞬間唐擁淮覺得自己絕對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想吃，兩個大字。
都這麼明顯了，為什麼大家看不出來？
唐擁淮真的不理解。
——
帝國最近的流言少了許多，但也沒有完全消失。
伊爾從辦公室出來，看見原本還在小聲低估什麼的人突然臉色一變，看到是他後，立馬噤聲。
但是沒用，伊爾還是聽到了。
不僅聽到了，也對他們年輕的王的這種做法稍微有些不解。
唐擁淮表面勒令了所有私下議論藍濡的行為，但仔細一看，其實被禁談的大多都是那種言論，比如說：“王的神秘愛人其實是倒貼的那一位欸”；“王或許也沒多愛他”；“王真的很重情重義啊，雖然是那位一直在纏着王，但王仍然沒有任何不妥的作風”；“不愧是王，哪怕這樣的感情也能理智對待，不失風度。”
但對待那些，“驚！王苦苦等待愛人五年，這其中的傷心史大家知道嗎？”；“爆!王和愛人那些深深的羁絆你知道多少？”王您怎麼就視而不見呢？
伊爾不知道，伊爾也管不着，他隻是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仔。
瑞爾斯那個混蛋，前兩天把工作全甩給他不幹了，忙得快要吐血的伊爾好不容易有空來花園轉轉。
走到拐角處時，他好像聽見前面有誰在說話，聲音好像還有些耳熟。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說話，沒關系那就由我來說，我隻是想把我的所有想法全部告訴你。”
伊爾.布萊克：？？？
他往前走了一步，轉過拐角，想看看到底是誰。
“藍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