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但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一個柔軟脆弱的東西直直貼上來,把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藍濡望着這個由他一手帶大的小樹苗,此刻正閉眼,無聲地落淚。
沒有以前的兇狠,也不再強硬。就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一般輕輕吻着面前人,帶着讓人無法不心疼的小心翼翼。
藍濡的手撫上他的後頸,微啟唇齒,輕柔的回應着。
——
他們從儀器裡出來以後,藍濡便“恢複”了記憶。
恢複記憶後的藍濡,自然也就不需要方澤樂和範恩的陪伴,因此他們也回到各自原本的崗位上。
因為瑞爾斯的離開,藍濡甚至暫時接替了他的工作。
藍濡并不擅長和人争辯,議會的那群家夥顯然也對這個臨時接替人頗有微詞。
他們還沒忘記,當時這個漂亮的黑眼睛男人是怎麼旁若無人的闖進來,根本不在意他們此刻正在商讨的是,能夠毀掉一顆小恒星的政要機密,就這樣将花環戴在唐擁淮頭上,還直接……
他們可以認可未來的皇後是個男人,但不代表他們會這麼輕易的就聽命一個來曆不明的人。
一開始方澤樂還擔心過,萬一他在會議上受委屈或者質疑了,自己是應該給藍濡撐場子還是應該先阻止唐擁淮殺人。
很快他就不糾結了。
因為根本就沒有人敢質疑。
而他要做的也隻有一個。
攔着藍濡别真的在會議上殺人。
他怎麼忘了,藍濡可是比阿淮還狠的狠人。
“不行,我幹不下去了。”
藍濡往後一倒,重重摔在靠椅裡。
“瑞爾斯到底是怎麼忍住不殺他們的?”
方野聳聳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要不這樣吧。”藍濡重新坐起來,“我去把奶媽找回來。”
方野并沒有回答他,反而是看了藍濡很久,才開口問道,“你和唐擁淮最近怎麼了?”
“嗯?我們沒怎麼啊?”他順手拿過方野放在桌上的東西,腦子還沒開始運轉,手下動作已經快速組裝起來,但他剛裝到一半,方野突然把他手裡的東西拿走。
“藍濡你知道自己在緊張、撒謊或者逃避問題的時候,手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抓着什麼東西嗎?”
藍濡:……
“不知道,多謝心理醫生解答。”
方野歎了口氣,“我是說真的,你們到底怎麼了?”
從他們醒過來以後,就連方澤樂都能敏銳察覺到唐擁淮和以前不一樣。
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五年,明明站在所有人面前,卻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可是藍濡還在這兒。
抛開唐擁淮身上這種仿佛馬上就要躺進墳墓的死氣,他對藍濡的态度也和以前完全不同。
從前恨不得把人完全鎖在自己身邊,去哪兒都得緊緊跟着的,現在居然好半天都見不到人。
更讓方野感到難以置信的還有,唐擁淮居然下了一道暗令,将藍濡的權限調到最高,無論他要去哪裡,都可以不用攔着。
這實在是太反常。
要知道以前,唐擁淮甚至不允許藍濡一個人離開宮殿。
“還是說,你們當時在那裡面看到什麼了?”
藍濡繼續裝沒聽見,方野見他這個樣子,長歎口氣。
算了。
“過幾天記得來我這裡做全身檢查,帶上唐擁淮一起。萬一那玩意兒真的對你們的腦子産生了什麼後遺症。”
——
“說吧,什麼事?”
藍濡放下手裡的槍,轉頭看着方澤樂,方澤樂并沒有回答他,反而看了一眼靶心,問道。
“濡哥你心情不好?”
藍濡也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往槍裡裝子彈,笑道,“沒有,太久沒練,手生了而已。”
方澤樂沒再說話,隻是看着男人手法娴熟的裝彈,最後一顆子彈上膛,于瞬間開槍。
子彈正中靶心,月光下男人俊朗的側臉一半被柔和勾畫,一半隐于黑暗之中,子彈全部打出後,藍濡再也無法忍受方澤樂直白的目光。
“你想問什麼?”
方澤樂張了張嘴,他想問藍濡和唐擁淮之間發生了什麼?
阿淮的狀态實在是不對,自從藍濡回來之後,唐擁淮身上的絕望感在逐漸消退,雖然某種程度上仍然很瘋狂,但是至少方澤樂能夠感覺他還是有生機的。
可是自從藍濡這次醒來以後,唐擁淮身上衰敗的氣息愈發明顯。
他不知道阿淮為什麼又變成了以前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藍濡正完整站在他們所有人面前,可他依然有種這個人即将要離開他們的感覺。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看見月光下,那個綠色眼睛的男人無聲無息地站在他們身後。
柔和的銀光無法照進他的眼底,更像是在他面前畫下一道結界,讓他不敢往前,也不敢伸手去觸摸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