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店員給他打電話彙報飯店裡的情況,正事說完後順便提了嘴說安然去找他了。那會兒他就覺得不好。别說沒事,就是碰上事安然都不會主動去找誰。能讓安然主動去找的,那碰上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兒。
他挂了店員電話直接給老太太打了過來。再大的事兒也得先了解了解情況。大到什麼程度,心裡好有個數。
問也不能明着問,得旁敲側擊的。就說這幾天回不去,家裡沒啥事吧,村裡沒啥事吧。悶得慌不,悶了就找後院的小安然玩兒。不悶啊。不悶有事兒也能找她搭把手。孩子實在着呢。
老太太閑不住,啥熱鬧都愛往上湊。十裡八村的,就沒她湊不出的事兒,看不了的熱鬧。關鍵咱也不是能藏住事兒的人,什麼事兒到她這裡就相當于到了永強那裡。
老太太這聽起來要是一切平常,那就真是一切平常。
永強打完電話,心就松兒,這一松就是兩三天。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那通電話打早了。
再晚一天,就一天,沒準兒就沒後邊這些事兒了。
回來前一天,他又給老太太打了通電話。問她有沒有啥要買的,他回來時給帶回來。老太太說沒,人回來就行。
話說的沒毛病,可聽上去總覺的差點意思。
永強一琢磨,可不是差意思。老太太此話一出,準時嫌他回來少了。就憋着勁喊這一嗓子呢。
今天這話聽着明顯勁兒不足,沒啥精神。
永強問她是不是不舒服。老太太就着話茬兒跟他抱怨,說連着好幾天了,半夜老是聽見動靜,挺老響,回回都給她吵醒。醒了就在睡不着。缺覺。
老太太這一缺覺不要緊,他的心瞬間就提溜了起來。這一懸就沒在放下。
一晚上都沒合眼,電話一通一通的打。朋友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閨女。
不怪他急。
半夜能有啥動靜。朋友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他打小就從那兒出來的。
爛泥堆裡爬出來的人再明白不過爛泥堆裡的那點事兒。
他爸沒的早,老太太這一路怎麼過來的他能不清楚。
也就是他當了兵,不然也是關在裡頭吃窩頭的人。
永強這一圈玩的比較野,打電話那會兒人還在外地呢。心想着再不好,當天肯定也回不來。
票換了最早那班車,飯店都沒顧上回,下了車直接就奔家來了。
到家就是眼前這場景。
再加上剛才安然這聲永強哥,是徹底把他給叫疼了。
他們把你怎麼着了,傷着沒,怕沒。這些話就在嘴邊,可他不能問。身份在這兒擋着,怎麼拐彎抹角都不合适。
此刻,他殺了安勇輝的心都有。
多好孩子,生在誰家都不能給糟踐成這樣。
“我一朋友,在縣城開了個店。ktv,正經行業。我剛跟他說了,你這段時間去他那兒。快開學了,就當給自己掙點零花錢。”
永強握着手機的手緊了又緊,情緒一再往下壓。盡可能的維持住着表面的平靜。
“好”
“别的不用帶,那兒管吃管住。就把奶留給你的那張卡拿上,鎖好門。”
“好”
安然在永強出現的那一瞬間心裡繃着的那根弦就松了。顧慮沒了。以後也不用想了。
那就往遠處走吧,去哪都比這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