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用半年的時間認清自己,安然就能用半年的時間淡化這段感情。何況,确實沒什麼好記着的。
梁恪一邊害怕,一邊期待。
快要折磨死自己了。
是安然先看到的梁恪的。永強一直炸毛,搖杆都快給扒拉斷了。
她順着光往外看,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車旁邊往這看的梁恪。
看到人,安然心裡咯噔一下。
前幾天豎起的小雷達,發出一陣持續蜂鳴聲後,戛然而止,突然就停了。
緊接着大腦一陣空白。
安然蒙了。
梁恪一手揣兜,倚靠着車門轉頭往這邊看。燈光忽明忽暗,打在他消沉的臉上。
梁恪瘦了。
這是安然意識回籠後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句話。
“等着”
永強滅了遠光,開車就往前怼,在兩車距離半公分不到的位置停下,刹車聲都透着殺氣。
兩車,車頭對着車頭,也就他車窄了點,不然就是一場完美叫嚣。
永強不傻,一看安然那樣就把來人身份猜出了大概。叫嚣歸叫嚣,安然懷着孕呢,不能當她面真把人怎麼着了。
隻能理智叫嚣。
永強下車,掃了梁恪一眼,繞過車屁股去開副駕駛的門。
永強讓她等着,安然真就坐那兒老老實實的等着。她巴不得等呢,最好等久一些,不下去才好。
永強讓她等,可不是讓她做縮頭烏龜的。安然是被永強攙下去的。
梁恪眼睛被光晃得還沒完全适應,這會兒視線落的低,最先看到的是安然笨重的身子,接着是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橫在安然腰上的胳膊。
在車門關上之前,還沒看見人臉的時候,他或許隻是想想,這個人可能是安然。
可等車門一關,在往上,不是可能,就是安然。
永強扶安然下車的過程很連貫,一分鐘不到,梁恪卻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
整個人僵在那兒,手裡的煙都燒到手了也不知道扔。
梁恪的表情太精彩了,從最開始的震驚,疑惑,不解,難以置信到轉化為現在的疼。
到底是年輕,蓋不住情緒。
他的疼,以及掩在疼後面的後悔永強是看在眼裡的。
看在眼裡才解氣。
永強在心裡暗罵;活該,你個□□仔子,早他媽幹嘛去了。早就欺負我家丫頭身後沒人了吧。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永強要的效果到了,可此效果非彼效果。
疼肯定是真的疼了,可不是永強想的那種疼。
他或許會懷疑永強和安然現在的關系。但也僅是現在的關系。他不可能把安然往歪了想,安然從始至終在他心裡都是幹淨的。
何況安然的肚子還這麼明顯,月份在呢。根本不用想,孩子肯定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就因為知道是他的,所以才這麼疼。
安然甯願一個人把孩子養大,也不願意再和他扯上關系。這個想法讓他疼的更徹底。
就在看到安然之前,他還在想。他不怕安然恨他。不愛他都沒關系。他讓安然那麼疼過,沒想着回頭就能把人追回來。
他做好了長期的準備。況且,我愛你這話他現在不敢說,也說不出來。
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虛,更别說讓安然相信。
可這會兒他不确定了,不确定自己還會有說出來的機會。
兩人隔着狹窄的過道,相顧無言。
梁恪是疼的說不出話,也不敢說。之前想的那些,現在覺得說什麼都多餘。
安然是不知怎麼說,太突然了。梁恪不該看到她這個樣子。
她其實是想解釋的。她怕梁恪覺得自己處心積慮對他還有所貪圖。可這兒明顯解釋不過去。
肚子擺在這兒呢。離婚了肚子裡還留着人家的骨血,不合常理。
你說沒有,誰信?
“不是,哥們兒,你哪來的啊,擋道兒了知道不。”永強半摟着安然,胳膊替她撐着勁兒。站久了安然腰疼,腳脖子都虛。
可這兩人眼瞅着一個比一個能滲。尤其這大小夥子,忒肉。他要在不開口,指不定得站一晚上。
“我說,你這車能挪挪不。這麼大一位孕婦擱這兒你看不見啊,不是你家的就不知道心疼是咋地。瞧不出事兒啊。”
永強三言兩語,就把兩人喊醒了。
哪來的,有人認領不,沒人認領趕緊滾蛋。
還他媽幹站着,你媳婦挺那老大肚子,再站一會兒腰都要折了。這麼沒眼力價,不跟你離婚跟誰離。
永強開飯店的,人精。不算賬的時候往櫃台後頭一坐就看人了。好人,壞人,壞到什麼程度,好沒好到缺心眼兒。
打眼一瞧就能定個八九不離十。
眼前這位心眼兒肯定是不缺,人也不壞。除了磨叽,沒眼力價,其他看着還行。
他還看出來,明顯倆人心裡還有對方。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眼前這位是安然肚子裡孩子的爹,别說說話了,他都不帶正眼瞧的。
也不對,瞧肯定是還是要瞧的,不然影響武力輸出。
眼下不一樣,他是藏了私心的。
安然肚子裡有他的孩子,而且倆人明顯心裡都還有對方。不管出于什麼原因走到今天這步吧,站在安然的角度,他是希望他倆好的。
倆哥對她再好,那都隻能是情分,貼不了心。孩子生下來兩叔合在一起,也抵不過一個親爹。
更何況親爹看起來條件還不錯。
“找我的”
“要不,要不我開,開出去”
永強話一落,兩人倒同步。
不神着,幹瞪眼了。
一個怕讓滾,
一個是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