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最好把所有的話老實交代,否則,你的尾巴保不準又要秃一次。”
一提起這個,紙鸢尾巴就跟被火燎過般火辣辣地燙,它咬咬牙,立刻将餘夫人的話一字不漏地交代清楚,
“你娘說你的小妹下個月生辰宴,你若是得空就去看看,你的小妹很久都沒有見你了,怪想你的。”
她的小妹?說來她确實很久沒見到她,不過她下山下得不勤,小妹年紀又小,隻怕等她回去早把她抛到腦後了。
餘以若就這麼想着,一腳踏進了裡屋。
裡屋看起來也沒什麼奇特,和外頭一緻的木頭桌子,不過倒是比外面幹淨整潔,但也隻是一些而已。
逡巡一圈,就注意到了坐在正中的白衣仙長,看身形約莫是個男子。
可店家卻好似很樂意做這個牽線人似的,她正要開口拒絕,店家就把人摁到條凳上去了。
面前正吃着面條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擡起頭來不确定地往對面看去,餘以若被他看得發毛,低下頭去不言語。
“姑娘可是扶光宗的人?”
“啊?”餘以若咽下面條,點頭道:“是。”
說完又是埋頭吃面,壁上的火苗燃得哔剝作響,紙鸢嗞溜地啄着自己碗裡的面條,湯汁濺了餘以若半張臉,看着它吃沒吃相,站沒站相,餘以若微微歎息。
“姑娘的這隻可是五采鸾鳥?”白衣男子淡淡開口。
紙鸢一怔,餘以若也是一怔,為了讓這隻胖鳥看起來更普通,更便攜些,她師父特地給紙鸢下了道禁制,除非師父出手,誰都解不開,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正想着,門‘嘭’的一聲被撞開,店家跌跌撞撞跑進來。
白衣仙長趕忙将他扶住,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外面……外面……被留了道血印子,我的孩兒還在樓上,客官你們自便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男子哆哆嗦嗦地說着,看樣子是被吓得不輕,連錢都不收了,徑直上屋收拾東西。
不一會兒,男子懷裡抱着個粉衣小娃娃‘蹬蹬蹬’地從樓上下來,白衣男子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問道:“是又有人無端死了?”
“沒有,再不走就要死了,你們不信大可以去門口看看。”男子說完這句話就去安慰懷裡哭得哇哇大叫的孩子,邊哄邊跑,連鞋掉了都沒去撿。
屋内靜得可怕,屋外漸漸嘈雜起來。
連白衣男子都出去了,死般的寂靜更添幾分,紙鸢跳上餘以若的肩頭,道:“你不走是打算給别人加餐嗎?正好你剛吃了一頓,一餐頂兩。”
餘以若滿臉無言地瞥了它一眼,拾起劍奔到屋外。
因着是晚上,餘以若剛下來的時候分明是冷冷清清的,可現在街道上人頭翻湧,擠得竟連門都推不開,頗費了幾番氣力,又被人流裹挾着上了街。
借着人與人之間的空檔,餘以若算是看清了他們口中的血印子。
偌大的一個骷髅頭陰森森地印在牆壁上,門上,以及連牛背上都有,豔紅卻又陰冷,瞧着倒像是死神一貫的做派,但這般光明正大地在人間鬧事,有腦子的都不會這樣吧。
正不解間,人群中陡然響起幾聲尖叫,随着尖叫聲愈攢愈大,餘以若一個沒注意被人擠了出去,就這麼孤零零地被人推到岔道口的滑坡上。
被頗大的力道一帶,腳下沒站穩,悶頭倒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上老長一段距離,撞到石頭才堪堪停下來。
餘以若吃痛地擡起腦袋,喚了幾聲紙鸢,沒鳥應,果真是和它走散了,更甚者,她好像來到了不該來的地方。
房屋錯落有緻地排列在道旁,四周隻餘天上的幾點月色,靜悄悄得駭人,偶爾有三兩隻不知名的鳥飛過,料峭陰寒慢慢鍍上少女的臉龐。
餘以若捏上一把汗,支起身子往四下挪了挪,待脊背靠到假山,才漸漸地吐出一口濁氣。
以她多年來從師父那聽到的傳奇故事來看,此地不是機遇就是兇手的老穴,又或者是藏屍堆,想起這個,餘以若臂上就密密麻麻地掀起雞皮疙瘩。
大鳥可是她的保命符,鳥跑了,就剩她,就算十個這樣的她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靈脈受損可不是鬧着玩的,若不能及時修補,别說飛升了,後半輩子有沒有機緣繼續修道都是個問題。
可就在這時,一束流光伴着尖叫蹿上如墨的天穹,頃刻間,火光炸響,滿滿白光猛然将天穹罩住,
星光隕落之際,有一抹刺眼的紅直挺挺地躍上屋檐盡頭。
瑰豔詭谲,灼灼華光,紅袍錦衣撞風而飛,身形修長如青松,不是死神尉遲景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