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餘以若嘩地退了幾步遠,恰才為了看看他還活着沒有,可是半個身子都幾乎貼到對方身上,暫且不說還一直握着他的手。
看着尉遲景戒備得很的模樣,餘以若故作輕松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死沒死。”
“哦?”尉遲景撐着樹幹,挑眉道:“你還有這份好心思。”
“也沒有多好,不就是看着,萬一你死了,我就活不成了嗎?”餘以若如實道,見他似乎站不起來,大發慈悲地挪過去,道:“你抓着我,我拉你起來。”
尉遲景上下打量她幾眼,沒開口,就在餘以若的眼皮子底下,輕輕松松地站起來,看變态般地看着餘以若道:“綠衣同修倒也不必處處想着占我便宜,你可以死了這份心思。”
“占你便宜,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餘以若好笑道,真是瘋了,才會想着去拉他。
對方冷笑幾聲,飛也似地就在她面前“嘩”的一聲就走了,待她回過神,望着空空蕩蕩的密林,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來,驚恐道:“我這是被丢下喂狼來了,怎麼會有這種人……”
她原本覺得,留着他一條命也好,自己的升仙還有着落,可現在,望着一望無際的荒涼密林,唯有一個念頭,想殺了尉遲景!
想歸想,出去還得靠自己,剛才為了不讓大鳥暴露靈氣,又一時心急,做事情前沒動腦子,沒把鳥帶過來,現在她有些後悔,叫大鳥躲遠點,不讓尉遲景發現它的靈氣就可以,也不至于找不到南北。
正悶悶地走着,望着遠處越沉越下的日頭,撲通跳動的心髒拔涼拔涼的,突地,眼前閃過一抹紅,餘以若立馬追将上去,
堪堪要夠到對方時,腳下突兀地顯出一個大坑,但聽響徹雲霄的尖叫傳來,地面上的綠衣少女早已不見蹤迹。
……
紅绡帳内,仰卧着一人,“滴答滴答”的血珠成串滾下,将将洇紅了衾被。
“承祁,你怎麼樣了?”外頭急急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袁微,擔憂浮至臉上,一撩簾幔,觸目驚心的刀劍傷倒映在眼中,“怎麼傷得這般重,對方是?”
床榻上的人猛咳幾聲,氣若遊絲道:“尉遲景。”
“是他,那個景公子,你隻身涉險,我們接下來的計劃怎麼辦?”袁微嬌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焦躁不安,“此人我尚且聽說過,但沒想過是他。”
“無礙,就算這樣,我們也可以……”
“什麼可不可以,上次送去的香囊被發現了,原本以為試探試探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死神,現在竟直接……直接……”說着說着,袁微捂臉哭将起來,“你說……他會不會……”
“不會,我們還有底牌。”承祁咽下喉頭的腥味,明白她在擔憂什麼,想伸手安慰安慰她,奈何,腕骨早已被人碾碎,擡不起來。
“底牌?是什麼?”好似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袁微焦急道。
“在我身後,你拿過來。”
袁微點頭,含淚看向他,承祁在她眼前慣常是帶着面具的,像今日般将原原本本的樣子露出是鮮有的事,尤其是他的臉長得奇醜無比,外加額上的血,更加醜陋不堪,伸出去的手,觸到身下的人時,有些猶豫不定。
“怎麼?你怕我?”承祁又咳出血痰,脊背幾近折将過去。
眼前的女子同他相識于一次偶然的機緣,她良善,好客,美麗,剛開始接近她不可否認有利用的成分在,但慢慢接觸,他才發現,這份利用變了質,沉溺在情愛之中,是做侍衛所不容許的,可他甘願沉淪,甚至于為她拿到“亓”的魂靈,保她長生不老,從而在天地一方長長久久地生活下去,他也是願意的。
袁微拿出了一個金光熠熠的珠子,刹那間,照亮兩人間的方寸地,呆呆地看了片刻,她開口道:“這是?”
“上界神靈‘亓’的魂靈,我騙了淩常白,那日是他去拿到的,拿了它我們就可以遠走高飛,找一個無人相識的地方,我不在乎你的過往……”承祁誠摯道。
“‘亓’的魂靈,就是上次那個神水?”袁微驚喜道,眼底閃過一絲精明,上次喝完神水,又讓餘以若她們給自己弄了些,但是卻沒有落到自己手上,而是被她父親喝了,自從她那個父親喝完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好,所以,隻要有了這個,她就可以青春永駐。
“你幹什麼?”見她神色微妙,承祁心底漸漸騰起不好的預感。
“你說呢?”袁微站起來,施施然扶了下钗發,“火是你放的,東西也是你誘拐被人弄的,這一切都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你!”
“你放心,我會妥帖将你安置好……”
“可是,是你自己說的,同我同我相守一生。”承祁啞聲道。
袁微退了幾步,滿不在乎地笑道:“你當真以為浪子會回頭?不過是騙人的話罷了,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
上下審量了他幾眼,冷道:“我袁微一生過得逍遙自在,可不想就這麼平白地吊死在一顆樹上,若你是尉遲景,我倒還可以考慮考慮,可你不是。”
尉遲景,又是尉遲景!那個自小就在修仙界揚名的天之驕子,又後來升格為神,成為他們幾欲仰望的存在,終其一生,他們這些人,勤勤懇懇修煉半輩子,連他的衣角也夠不到,他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