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出陣後,粉霧果然已經散去。
在場的修士都已清醒,但是錯亂的紅線還捆在他們手上。
鬧了這麼大一出,衆修士都疲憊不已。青雲山本打算當夜離開,現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要是他們掌門向明已經暈倒了,群龍無首。于是衛鴻就暫且作了個主,讓青雲山留在合歡宗過夜。第二日一早,兩派再一起返回青雲山。
合歡宗最多的就是廂房。
待衆修士兩兩或三三地各自安歇後,玉紅雪将一個骨球遞給衛鴻,道:“這是剛才粉霧消散後,留下的東西。”
這應該就是玉紅雪說過的鑰匙,也就是用兩宗掌門遺物合成的。
玉紅雪在剛才一役中受了傷,于是想要将它托付給衛鴻,希望他能想想辦法。
鑰匙被兩派前任掌門如此重視,必有隐情。雖然今日在場之人隻有合歡宗與青雲山兩派人士,也難保走漏風聲,讓别有用心之人橫生歹意。
以合歡宗目前的實力,斷然無法護得鑰匙周全。
玉紅雪道:“衛道友,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衛鴻知道事關要緊,便直接收下了。
他已經想好了一個藏匿鑰匙的地方,不僅隐蔽,還能針對妄想奪寶殺人的修士。
那個地方就是炎淵。若有不熟悉路線的修士闖入,過不了多久就會連人帶法寶一起被高溫燙化。
衛鴻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她。“玉掌門,合歡宗修士曆來對結緣之法頗為精通,現在我們兩宗的紅線都被粉霧擾亂,玉掌門可有解決之法?”
玉紅雪坦然笑道:“告訴衛道友也無妨。我們合歡宗修士結緣确實要比别宗修士容易些,那是因為我宗有秘傳的祈神方法。”
“祈神?修真界原來還有能與仙界溝通的方法?”
玉紅雪點頭:“是的。我們合歡宗修的是情欲合歡道,以情入道,所以受主管姻緣紅線的上神庇佑。”
“不知衛道友可曾聽說過北鬥七君與南鬥六神?司緣上神便是南鬥六位上神的其中一位。”
衛鴻記得在玄天宗看過的那十三張玉牌。南鬥分别是司命、司祿、司緣、益算、度厄、上生。
衛鴻的令旗,是他從前在一個仙人遺府得到的。他在秘境中見過北鬥七君的化身。衛鴻破貪狼,斬巨門,最後将滅殺之令旗收入囊中。
衛鴻道:“你的意思是,修士結緣斷緣,都得經過這位司緣上神?”
玉紅雪望向天際懸月,微笑道:“你隻說對了一半。”
衛鴻了悟:“修士可憑自身意願自由斷緣,而結緣隻能由司緣上神主導?”
怪不得,他先前默念結緣咒,凝聚的紅線很快就散了。
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司緣上神,會不會遷怒于他的僭越。
玉紅雪點頭道:“一切都是命數。有紅線牽扯的,無論如何都能走到一起。命裡無紅線,再強求也是徒勞無功。”
她這番話衛鴻卻不同意,原因無他,隻看那名與天狼獒結紅線的修士就知道了。
衛鴻笑了:“看來這位上神也有犯困的時候。”
有些像他那些偷懶偷得暗渡陳倉的師弟師妹。小心翼翼地躲着衛鴻,還真以為他不知道。
玉紅雪亦忍俊不禁:“可能是吧。如果神也像人一樣有七情六欲,倒是挺親切的。”
玉紅雪道:“雖然斷緣容易,但不能直接這麼做。”
“為何?”
玉紅雪忍不住看了衛鴻一眼。為什麼他好像什麼也不知道,青雲山到底是怎麼修煉的。
真是。
玉紅雪腦中劃過書籍上的一個形容,太貼切了。
玉紅雪道:“斷緣後,斷掉的紅線會永遠留在修士手上,就不能再與另一個人結緣。因為每個人手上隻能有一根紅線。”
玉紅雪在空中一抹,一句新的咒文随之浮現。
依然是六個字。
理還亂,結人離。
“所以不能斷緣,而是要解緣。”
“結緣、斷緣、解緣?”衛鴻記住了那句咒文,他心念一動,繼續道,“那必定還有一句咒文與解緣對應。兩兩相合,正好成四句。”
隻是不知道剩下那句咒文有什麼用。可能隻有那位司緣上神才清楚。
玉紅雪點頭:“你說的不錯,我也猜是如此。我從前曾試過将解緣咒反過來念,但是失敗了。我們能掌控的,應該隻有斷緣與解緣。剩下的,遠非凡人所及。”
非凡人所及,那即是,神力。
衛鴻問道:“那麼解緣也與斷緣一樣,隻需念出咒文,或者再多一樣信物?”
玉紅雪搖頭:“不。需要兩個人都心甘情願,才能成功解開紅線。若有一方不願,便隻能走斷緣。”
一方強行斷緣,就是柳心與李滄瀾的案例。以及萬千無情道的做法。
故而他們登仙後,手腕永遠留着一截斷線,消不去、解不開,就像一種罪證。
衛鴻指尖微微一痛,他記得他手上也有這樣一截斷線。
玉紅雪按了按眉心,幽幽道:“所以那位與天狼獒結紅線的道友,此生隻能孤獨終老了。”
其實也不算孤獨終老,這不是還有一隻靈寵陪着嘛。
衛鴻與玉紅雪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無奈。
衛鴻道:“那就勞煩玉掌門祈神,看能否有其它解決辦法。”
這時,合歡宗大殿的後門拐出來一個困倦的女修,揉着眼睛,說話也像含着口水。
“雪雪,快跟我回去睡覺。”
玉紅雪一看見她,眸中露出柔情,“小雲,先回去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女修扁嘴,不情不願地抱着巨大枕頭回去了。
那位應該就是與玉紅雪結紅線的人。所以,玉紅雪當時沒受粉霧幹擾,結不出第二條紅線。
玉紅雪溫柔地看着女子離去的背影,轉回衛鴻,又重新恢複一派掌門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