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一處偏僻的角落，遠離人聲。

遠方山上的姻緣樹被晚霞漸漸吞沒，青翠的枝葉與懸挂的紅線融入夜色，無法分辨。

晏樂掌上停着一片姻緣樹的落葉，渴求般地轉向衛鴻。

“衛師兄，你之前說過，隻有心意相通的兩個人才能結紅線，是真的嗎？”

“确實如此。”

衛鴻看見晏樂眼中劃過陰郁，濃得化不開。

他手上的葉子讓紅線顯形了一半，垂在地上。而一片落葉能維持的範圍有限，所以紅線另一頭消失在空中，像斷了一樣。

遠處有兩個人影。應惜真摘下自己的香囊，系在向明身上。

“明師兄他跟你說起我的時候，都會說些什麼？”

向明嗎？

衛鴻回憶了一下。向明對師弟師妹一視同仁，沒聽說過他對哪個人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對晏樂自然也一樣。

從前向明還沒當掌門時，就喜歡跑去各種稀奇古怪的地方，回來的時候會給所有人帶禮物。

衛鴻收過他幾個奇奇怪怪的東西，其中一個便是福桃核。

向明舉着兩個核桃大小的桃核，鄭重萬分地伸到他面前。

衛鴻一合掌就拍碎一個。打開一看，裡面字條寫的是“覓得正緣”。

看到字條後向明反而急眼了，嚷嚷說不算不算，一把搶走紙條，将另一個福桃核塞給衛鴻。

衛鴻打開後，看見這一枚寫的是“早日成仙”。

師兄，祝你早日成仙！向明笑道。

所以衛鴻一直覺得向明非常想找一個道侶，而他本人也一直挂在嘴邊。

不過，衛鴻倒也沒看見向明跟哪個師姐師妹走得近，大家關系都不錯，僅限于親情與友情。

衛鴻道：“向師弟很重視你，就像家人。”

青雲山每個人都是重要的家人，對衛鴻來說也一樣。

即便晏樂是從合歡宗過來的，這麼多年了，青雲山早就把他當成一份子。晏樂平時老愛纏着向明，向明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縱容他。

晏樂哽咽道：“僅僅是家人嗎？可是，我喜歡他。”

看見衛鴻臉上的表情，晏樂道：“衛師兄，為什麼連你也覺得驚訝？我做得還不夠明顯嗎？那明師兄他......”

衛鴻搖頭：“我覺得他應該也不知道。”

晏樂這一句話，足夠讓衛鴻震驚三天三夜了。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向明的？

晏樂攥着拳頭又放松，笑道：“可是現在明師兄知道了。因為我跟他雙修了，在迷心陣的時候。”

他的語速極快，且毫不停頓，不知想過多少遍。

“我将他衣服扯開，攥着他的頭。明師兄他一直在喊，一邊哭叫一邊拍打。他的腰好緊呐，一隻手就能圈住。他一開始叫我小樂，叫我的名字，喊我師弟，後面就說不出話了。他還拿出清心佩給我驅欲，可是根本就沒有用。”

晏樂的眼睛沾上偏執，臉上不正常地潮紅。“我真的很感謝那場粉霧。”

這時候，護罩外的夜空亮起點點熒星，像冰藍色的煙火。看見的人都驚呼出聲，挪不開眼。

晏樂還在述說着，泣聲如斷線。

“出來後，明師兄說他知道不是我的錯，他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讓我不用自責。”

“可是我一直都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為什麼他要原諒我！”

衛鴻離開了跪倒在地的晏樂，回到謝離因身邊。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衛鴻道。

衛鴻與謝離因坐在雪峰的峭岩旁，近距離看着那些紛飛的冰藍碎片。

謝離因的眼睛一直不舍得從那些漂亮的焰火上離開。他接起一片，發現原來是冰魄蓮的花瓣，在他手掌上亮起微弱的光。

冰魄蓮感受到靈力時，會變得更亮。

這場焰火雨很快就下完了，唯有雪落的聲音圍繞二人。

“真漂亮。”謝離因說。

衛鴻接過他手裡的花瓣，射向漆黑的夜空。

微微一亮後，謝離因發現現在下落的不是雪，而是白色的花瓣。

第一瓣被靈力震開時隻觸亮了不到六瓣，便墜向地，無聲無息。

緊接着千萬道冰藍光弧割裂夜幕，無數花瓣逆飛升空。冰蓮倒生，穹星無數，彙聚成冰藍光河，繞着整個青雲山旋轉。

遠比上一場更盛大。

衛鴻将最璀璨的一朵花送到謝離因身前。

“離因，你願意做我的道侶嗎？”

他的眼瞳中剛熄下靈力運轉的金影，發梢沾着冰蓮冷光。

“我...”謝離因在風聲中向前半步，飛揚的花瓣擋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