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宋祁安發現守門人喊來的是爹爹身邊,他熟悉的侍衛宋一。
熟悉的人讓剛剛被娘親丢下感到不安的宋祁安有了些許安全感,乖乖跟在宋一身後在府邸裡穿行。
宋一沒有什麼反應冷着臉在前面走得飛快,宋祁安追着說了幾句慢點得不到回應,隻好倒騰着小短腿努力跟上。
穿過幽靜的長廊、蜿蜒的庭院小徑,又走了一會才在書房前停下。
宋一上前隔着門恭敬道:“主子,屬下将夜叩府門的孩子帶來了。”
“讓他進來。”門内傳來一道清冷溫潤的聲音。
宋一輕推開門示意宋祁安獨自進去。
面對半開的門,宋祁安心裡湧起些許緊張和莫名的期待,這裡的爹爹會有什麼不一樣?
慢慢走進去,隻覺一室暖光。
身着一襲暗紋素衣的男子坐在書桌後,眉眼間覆着抹極淡的疲倦,修長有力的手執筆在卷軸上勾畫着什麼。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才放下筆緩緩擡頭,露出他清隽至極的面容。
看起來明明如玉般溫和韻緻,氣質卻不親和,反而帶着淡淡疏離讓人輕易無法接近。
見人來,微微擡首,下颌線收緊線條流暢隐隐帶着微妙的欲感。
若是旁人恐怕早已停下接近的步伐,可宋祁安接觸是比如今宋霁冷寂萬倍的樣子,沒有任何遲疑,紅着眼想撲進宋霁的懷裡。“爹爹!”略帶哭腔地喊出,心中無限的委屈和對爹爹的思念一下子湧了上來。
在即将撲進懷裡前一刻,宋霁毫不遲疑地伸手拽住他的後衣頸,把他拉開,冷冷掃他一眼:“恐怕背後指使你的人打錯了算盤,我不可能有孩子。”
宋霁被外派治理水患三年,當初衆人不過将這塊燙手山芋随便丢給個倒黴鬼,哪怕對方是六元狀元,也不曾想到一個初出茅廬的書生居然真的将此事解決。
水患一直是皇上的心頭大事患,懸而未決。
宋霁幹淨利落的處理手段令人瞠目,連帶因水患無家可歸的流民都得到妥善安置。
皇帝稱其為臣子典範,破例任命為正四品左佥都禦史,連升四個品階一時之間風光無量。
不少人上門或試探、或拉攏,同時也出現不少眼紅嫉妒之人。
朝堂之下暗流湧動,謀害手段層出不窮,沒有想到還有如此低劣的計謀。
“爹爹,我是您兒子呀。”宋祁安眼圈泛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爹爹說過這裡的爹爹還不認識我,所以要告訴這裡的爹爹祖父被埋在西峽村,這樣爹爹就會相信我是爹爹的孩子啦。”說完獻寶般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宋霁。
“你說什麼。”宋霁還是童子之身怎麼可能有個流落在外的兒子,可他爹的埋骨之地,這世上除了自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思及此,宋霁認為有人暗中調查自己,驚愕一瞬後極快地平複。他沉下眸子,抱起宋祁安讓他坐在自己懷裡故意溫聲道:“是誰告訴你這話的。”
一般人絕對沒有如此手段,瞬間他的腦中已經篩選出一連串值得懷疑的人。
“當然是爹爹您呀。”宋祁安回到熟悉的懷抱裡,稍稍有了安定感,竹筒倒豆子般傾訴道:“前幾日早上爹爹把我叫到房裡告訴我您完成娘親心願要去天上見娘親,但是娘親生氣不願見您,所以才把我送到這裡來哄娘親開心,讓娘親和爹爹和好。”
宋霁下意識地找出他話裡的諸多漏洞,可不知為何對上他的眼睛心兀自一緊。
宋霁自記事以來便志向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情愛是無用和累贅的,他怎麼可能如這稚兒口中所言如此愛慕一個女子,甚至殉情。
他口中的宋霁絕不是自己!
“若真按你所說,你豈不是從将來而來的。”這個想法太過驚世駭俗,宋霁不得不用審視的目光不動神色地又打量起宋祁安。
“對呀,那時候是大慶三年,可娘親說現在的年号還是晉安,所以娘親說我是被什麼會法術的妖怪送來這裡的。”宋祁安話說一半沒有得到回應,擡頭發現爹爹眼神自己很熟悉,奶聲奶氣地不滿道:“爹爹!你怎麼能用看壞人的眼神看安安呢!”
“要是您還不相信的話,那就戳安安的手指頭吧,娘親說這樣您就知道啦。”他面帶壯烈地伸出手指頭。
宋霁不信鬼神之說,當然不相信比之更加荒謬的事情,但不知為何心裡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促使他進行滴血認親。
“宋一,取盆清水和銀針來。”宋霁沉聲吩咐道,手掌包住宋祁安的小手,此刻燭光微微跳動襯得他側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