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馳騁為了能和羅春迎在一起,放棄了兵權,也放棄了将軍身份,和羅春迎來到這距離京城有半月車程的龍川鎮,做了一對再尋常不過的民間夫妻。
這也是縣令剛剛為什麼說,他不相信李馳騁會打羅春迎。放棄了那麼多才在一起,怎麼會舍得動手呢?他不理解。
祝今昭隻能感慨,這縣令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現實中變心的案例比比皆是。人是會變的。十八歲的少年和三十八歲的中年男人,有可能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甚至,李馳騁之所以會動手打羅春迎,正是因為他曾經為她放棄了那麼多。
羅春迎說:“我們剛成親那幾年,感情還是很好的。”
可是十幾年過去,貌美的妻子因生孩子變得不再耀眼,李馳騁開始覺得他蹉跎了歲月。
一次,李馳騁喝醉了酒,深夜才回家,對一身粗布衣裝的羅春迎嚷道:“如果不是為了你,老子他媽的現在還在京城當将軍!一幫狗日的雜種!當年給老子提鞋都不配!現在竟然都敢瞧不起我這堂堂大将軍了?”
羅春迎愣在原地,她不相信一向對她溫柔的夫君,竟然會這樣對她說話。羅春迎一夜未眠。
第二天,李馳騁酒醒了,看見妻子還坐在桌案前為他納鞋底,歎了聲氣,湊過去從背後抱住給她道歉:“夫人,對不起,我昨晚喝醉了。”
羅春迎隻說:“下次不要喝這麼多酒了,對身體不好。”
可是羅春迎的包容與原諒并沒有使夫君變回原來的模樣。她越是寬容,李馳騁就越是暴躁。最開始是抱怨與埋怨,而到了最後,無需任何由頭,李馳騁直接将拳頭發洩在羅春迎身上!她哭,她下跪,她抱住他的腿,她哭喊着求饒,換來的是他更狠毒地拳打腳踢!
“他後悔放棄了京城的一切,他最常說的是,他今天這個德行,都是為了我、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遇到我,他早就功成名就。”羅春迎苦笑,“可是我從來沒有那樣要求過他,我沒有要求他放棄官位,沒有要求他拒絕賜婚。相反,我也勸過他,不值得為了我放棄這麼多。一輩子那麼長,何必呢?”
“是他自己說的,他隻想和我在一起,其餘的,他都不想要。他說,隻要能和我在一起,他怎麼樣可以。可是他現在說,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就是遇到我。”
停屍房安靜了很久,半晌後,魚在清問:“那另外兩個死者呢?死者之間有沒有相似的地方?”
仵作仔細想了想,搖搖頭:“如果說相似之處,那就隻有一個了。”
“哪一個?”
仵作答:“死者都是男性。”
徐少煊忽然說:“那會不會是李馳騁太畜生了,遭天譴了?”
魚在清看了他一眼,又問仵作,“這兩個人也做了畜生的事情嗎?”
仵作指了下第一位死者:“這個,今年二十九歲,和妻子雖然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是在成婚後常年流連于秦樓楚館。他家境富裕,妻子被他養在家裡,物質上是沒有虧待的,夫妻間也沒聽聞有什麼矛盾,但是絕對稱不上恩愛。”
魚在清:“稱不上恩愛的意思是?”
仵作:“聽聞,他們夫妻兩個吃住都不在一起了,各自生活。”
仵作指了下另一具屍體,道:“那個是鎮上的教書先生,他和妻子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兩個人都是溫和的性子,原本相處的極好。但是有句老話叫,貧賤夫妻百事哀,婚後難免一地雞毛。我聽聞,他和妻子經常在街上因為買菜的事情争吵。在不涉及金錢的事情上很好說話,但是一旦涉及到錢财,這個男人就變得異常精打細算。”
魚在清思考片刻:“的确沒什麼共同之處。”
徐少煊驕傲地站出來:“有共同之處啊!”
幾人紛紛看向他。
徐少煊展開折扇緩慢煽動:“多明顯,死者都是和妻子不恩愛。”
魚在清:“你管拳打腳踢叫不恩愛?”
徐少煊連忙解釋:“别生氣嘛女俠,我的意思是,這兩位雖然沒對妻子拳打腳踢,但是也是和妻子感情破裂,那麼拳打腳踢就不是他們的共同之處,共同之處就隻能歸為夫妻關系不恩愛。我們把範圍擴大一點,才能找到共同點嘛。”
魚在清思考片刻,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仵作看向徐少煊:“如果真如這位公子所說,那據我所知,龍川鎮的夫妻,鮮少有恩愛如初如膠似漆的,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徐少煊道:“那就挑最難念的那幾本說說?”
片刻後,仵作将一張信紙遞給魚在清,上面寫了五個人名。有的是包辦婚姻沒能先婚後愛,有的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有的是亂花迷人眼、夫或妻另尋歡愛,有的是孩子非親生,有的則是婆媳争吵家庭難安。
徐少煊好奇地湊過來,“哇,這麼多八卦啊。”他看向仵作:“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仵作微微一笑:“我無事時喜歡去茶館,找個人多的桌子,坐那桌旁邊,能聽他們聊一下午的八卦。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魚在清想了想,看向祝今昭:“那我們今晚分頭去這五戶人家蹲守,看鬼是否還會找上門,如何?”
祝今昭說好,點将一般,用食指點了五個人:“一二三四五,剛剛好。”
徐少煊睜大眼睛跳起來:“你怎麼把我也算進去了!”
祝今昭攤攤手:“這不是人手不夠嘛。”
徐少煊一邊搖頭一邊擺手,道:“不行不行,萬一鬼正好殺到我這家怎麼辦?我要跟女俠算一隊!”
祝今昭看向縣令,縣令也是連連搖頭:“我更不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