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煊躲在折扇後，眼睛裡滿是好奇地觀察他表情，問：“你去過嗎？”

裴祭淡聲：“…去過。”

“什麼？你竟然真的去過？”徐少煊音量拔高地喊了一聲，果斷跑去祝今昭身邊告狀，用折扇對裴祭指指點點道：“你看你看我詐出來了！他去過！”

祝今昭一巴掌拍開他：“别鬧了，當初還是我跟他一起去的！快說正事！”

徐少煊重新展開折扇，風度翩翩地輕輕在臉前扇動，緩聲道：“那我就扮作裴公子的狐朋狗友，把喝醉的他拖進廂房，守株待兔！”

是夜，一輛破舊的馬車緩慢駛入龍川鎮。

駕車的是一個年輕男人，雖然身高腿長，身姿挺拔，但是身上的衣服卻破破爛爛，衣擺沾了泥土，面容也是再普通不過的成年男人模樣，短下巴、高顴骨，下颌骨很寬，高挺的鼻梁是這張臉上唯一可圈可點的地方，但是也無法挽救整體顔值。總之，這是一個氣質與長相充斥着矛盾的男人。

他一開口，聲音竟也與長相不相符。你要是閉上眼睛，一定會覺得這是一位光風霁月又沉穩可靠的英俊青年：“你今早買饅頭，花了多少銀子？”

祝今昭坐在車内距離車門最近的位置，壓低聲音道：“那個，你可以夾一下嗓音嗎？”誰家糙漢聲音這麼好聽？他距離她這樣近，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祝今昭心尖都顫了顫，真好聽。

還有，誰家買饅頭按照銀子算啊？無缪宗不愧是富貴的大門派，教出來的弟子一個個都不知柴米油鹽貴！

祝今昭現在還記得當年她在路邊随手看中一個發簪，裴祭直接從腰間拿出一錠金子就給人家老闆遞過去了，遞完轉身要走，連找零的概念都沒有！

裴祭思考片刻，調整聲線，又道：“稍後，無論我說話的态度有多過分，你都不要當真。”

祝今昭輕笑：“從計劃形成到現在，你已經強調第三遍了！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嘛？”

裴祭沒接話。

畢竟如果不是有前車之鑒……

嘩啦嘩啦的紙張聲音讓裴祭思緒收回。

祝今昭已經翻到她想要的劇本，道：“算了，不說買饅頭了，說這個，用第二個原因開頭。來來來，第一場戲，開始！”

裴祭微不可察地輕輕歎了口氣。回憶了番話本子上的詞，他聲線變得冰冷，質問道：“你為什麼要租這輛馬車？車輪都不好用。”

祝今昭接話：“當然是因為便宜。你平時不是總說我花錢不知道節省嗎？”

他們兩個的劇本是，青梅竹馬的恩愛小夫妻，在婚後因為柴米油鹽而一地雞毛。雙方都忍了很久，矛盾日日累計，今天因為一件小事，終于在搬家的路上，爆發了。

裴祭冷聲嘲諷：“平時也沒見你節儉，現在倒是來了勁頭。”說完不忘用餘光觀察祝今昭表情。

祝今昭一拍大腿，越說越大聲，幾乎是叫嚷着喊道：“說讓人節儉的是你，現在嫌車子不好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樣？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啊！你不滿意你把我休了找别人啊！”

裴祭：“……”

祝今昭演過瘾了，瘋狂輸出：“我看你也是沒錢出去找别人！要不是我年紀小的時候被你蒙騙了嫁給你！以你這一窮二白的身家，哪裡能娶到妻子？”

裴祭：“……”

祝今昭：“現在對我挑三揀四，當年咱倆還沒成婚之時，明明我要什麼你都會買給我的！”

雖然都是假的，但裴祭依然會在開口時覺得這角色實在太理虧。他動了動嘴唇，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随後才用質問的語氣說：“那能一樣嗎？當年你才二十出頭，現在你多大了？”

祝今昭深吸一口氣：“你什麼意思？你嫌棄我年紀大了？那你去找年輕的啊！你也得有錢找才行！”

裴祭語氣譏諷：“三句話不離錢，你不就是嫌我沒錢嗎？”

祝今昭沉默了一會兒，掐着時間，估計差不多了，她壓着聲音，讓聲音聽起來帶哭腔，道：“我要是會嫌棄你沒錢，我一開始就不會嫁給你！”

裴祭也沉默了一會兒，在語氣中添了幾分不耐煩，道：“你嫁給我這麼多年，我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來，你告訴我！你是沒吃飽還是沒穿暖？”

安靜了許久，祝今昭問：“你愛過我嗎？”

裴祭沉默了。

沉默的時長讓祝今昭懷疑他是不是忘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