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在竭力維持表面淡定，卻無法控制住眼中流露出的訝異。

代嫁什麼的……他竟然已經知道了？

非常驚訝他的精明，驚訝之後，隻剩有趣。畢竟她有信心丞相無法傷害到她。

于是姜扶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說辭，調侃道：“畢竟丞相大人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丞相終于認認真真地端詳她，片刻後，彎下腰，溫柔含笑的雙眸和她平靜的眼眸對視，低聲問：“你的真實名字叫什麼？”

丞相知道妻子叫姜扶沒多久，他就自請去了前線戰場。

半年之後的某個深夜，姜扶在睡夢中被人叫醒，睜眼才發現是丞相。他溫柔地說：“我們出城住一段時間。”

哪裡是出城，分明是他要謀反。

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在他眼裡，權利高于一切，算計高于一切，所有事情都要被斟酌比對再三衡量，從而選出最有利于他又最有把握的選項。可是又能在謀反前夜，隻身涉險。

丞相說：“姜扶，在我的衡量範圍内，你不是被權衡的那一部分，而是我的生活中一定要有你。”

姜扶想，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心計最深，卻是最鐘情的。

不知不覺間，塵封了許久的心髒，竟然再次感受到小鹿亂撞。

丞相不信鬼神。上位後，第一件事是廢除欽天監，第二件事是驅逐城内的修仙之人。

他要權利、要江山，至于後宮美人，隻要姜扶一個就夠了。

至于姜扶無法生育，他也不在乎。

姜扶問：“皇位怎麼辦？”

丞相攬過她的肩頭，輕笑着說道：“日後挑個宗室子弟過繼就好。”

他是一個十足的野心家，享受被臣服，享受主導一切。

所以，當丞相發現，他在變老，而姜扶的容顔從未更改分毫時，他心裡生出了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緒。

姜扶容顔未改的事情不是隻有丞相一個人注意到。漸漸的，宮内宮外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說皇後是個不會老的妖怪。

已經成為皇帝的丞相與他的臣子喝茶下棋，狀似閑聊中，他随口一提，問宮内宮外的傳聞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臣子察言觀色了大半天，第二天遞上了彈劾妖後的折子。

皇帝震怒，讓臣子回家中禁足，他自己在下朝之後直奔皇後寝宮。

夫妻多年，姜扶不可能不明白他。

姜扶擡頭看着他，冷聲道：“你想問直接問就是，何必要暗示大臣遞折子彈劾我。”

被姜扶冷臉質問，皇帝也不惱。他依舊淺笑着，将姜扶攬在懷裡，溫聲問道：“世間真的有長生之術嗎？”倘若能永久地坐着這皇帝寶座，該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姜扶和他對視，良久，心情複雜地坦言道：“不是長生之術，而是我生來就是長生不死之身。”

皇帝開懷地笑起來，眼尾彎起，側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懷裡，掌心在她的發絲上溫柔撫摸，道：“真幸運，朕的皇後竟是稀世珍寶。”

臘月隆冬，大雪紛飛，火爐旺盛的殿内，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

姜扶想，是她錯怪他了。

她慢慢擡起手臂，堅定地回抱住皇帝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