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誦再次見到那個脾氣差的小男孩,是第二天早上。
那男孩隔着鐵栅欄,像一隻覓食的鵝,朝花園裡伸長脖子,安誦一見,俊秀的眉就微微蹙了蹙,扭過臉去。
那男孩一見他就喊:“對不起!我說對不起!”
尚在屋裡的蒲雲深聽到這聲喊,眉梢微微沉了下,提着包出了門。
今天是他和安誦回安家的日子,給阿丞的現金、以及預備着的藥都準備好了。
安家環境太差,即使他蒲雲深跟在安誦身邊,也怕這人一不留神就ptsd發作了,胃疼還能緩解,萬一犯了心髒病就要壞事了。
畢竟心髒手術還沒做。
一出門就見一個陌生的男孩在嘗試和安誦溝通,一個脾氣特别差的孩子打算和ptsd病人溝通,并且他還惹人生氣過,結果肯定是注定失敗的。
那男孩很小,約七八歲的模樣,高挺的鼻梁和微深的眼窩,顯示出他毋庸置疑的蒲家血統。
蒲雲深不認識他,但他顯然認識蒲雲深。
一見他,男孩的臉立馬吓白了,似乎沒想到他的大哥哥會出現在這裡。
他腳步一點一點地後挪,最後撒腿跑了。
安誦冷淡地修剪着花枝,沒有往男孩的方向瞥去一眼。
ptsd病人的眼裡,世界被分離拆晰成許多象征性的物事,就比如被男孩随手扔在地上的糖葫蘆。
扔了就是扔了,糖葫蘆再撿起來也不會是幹淨的了,病人在笨拙、但十分努力地學習保護自己,比如,隻把糖葫蘆拿給會珍惜它的人。
聽見蒲雲深的關門聲,他扭過頭來,将修剪掉的花枝扔進布袋子。
在一樓的盥洗室洗了洗手,随手給蒲雲深喂了顆巧克力。
這個大型人類喜歡吃甜甜的東西,尤其喜歡就着他的手指吃,這是安誦最近得出的結論。
他倆都喜歡随身裝着糖。
宋醫生拿着醫藥箱上車時,恰好看見他家家主用靈巧的舌,卷去了病人手上的巧克力,眼裡的溫柔暧昧幾乎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