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差一步,烏蘊就能靠近女孩,女孩有些警惕,卻又因為是烏蘊所以習慣地信任她。
在這裡烏蘊甚至能看到樓下小小的身影,一種鋪天蓋地的失重感幾乎要将她整個人壓垮。
可她不能停下。
烏蘊邊舉着被她攥得皺巴巴的名片,邊強忍恐懼一點點靠近女孩。
四周一切都變得虛幻和模糊,唯有女孩黑白分明帶着水光的眼睛,以及耳麥傳來男人冷而清晰的聲音:“停下。”
“烏蘊,不要再往前走。”
烏蘊半真半假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冷汗打濕了碎發:“果果知道的,姐姐恐高,有些腿軟,你能扶一下姐姐嗎?”
女孩試探性伸出手的那一瞬間,烏蘊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再把她拽下來,巨大的沖擊力讓兩人止不住往天台裡的地面倒去。
天旋地轉,場面一片混亂,身體已經堅持到極緻,烏蘊唯一的意識就是要緊緊将女孩摟在懷裡。
她要救下她。
*
見人被救下來現場圍着的人逐漸散去,烏蘊還沉浸在恐高的後怕中,神情恍惚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旁邊的女孩擔心自責地看着她。
有人小聲地看着她們議論,烏蘊聽得清清楚楚,怕女孩因此難過,一旁看着她們倆的女警員把警服脫下來蓋在了女孩頭上。
“我還要帶她錄一下筆錄,然後送她回家。”
烏蘊點頭,把那張已經被攥得不成樣子的名片塞到女孩手裡,溫聲叮囑:“上面有Utopia的信息,想我們了就來看我們。”
女孩頂着女警員的警服傻乎乎地點頭,看清名片上的字知道烏蘊沒有騙她才開心滿足地笑了起來。
看着女孩頭上的字最終變成開心,烏蘊無奈地笑了,擡頭将頭靠在牆壁上緩和情緒。
還是個小孩子啊。
不一會兒有腳步聲靠近,隐隐猜到來人,烏蘊坐直身子,擡眼望去果然如她所想。
季逾斯腿長步子大,拎着藥品和水幾步坐到了她身邊。
烏蘊看到他很自然地将水擰開後才把水遞給她。
就像他們以前一樣。
說實話,仗着自己能實時看到别人的心情狀況,對誰烏蘊都可以溫柔遊刃有餘,但對季逾斯她沒辦法。
因為季逾斯是唯一知曉她秘密的人。
警惕性、敏銳度、觀察力都非比常人。
再加上他臉上永遠是那副平靜如水的樣子,還有顆極為聰明的腦子,實在不是能随便敷衍的人。
就像現在,她習慣性擡頭看他頭上的心情,卻被他抓個正着。
他抓住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緊,給她上藥的動作卻依舊輕柔:“别亂看。”
手臂處的擦傷火辣辣的疼,消毒藥水一上更是燒心。
烏蘊身體微微一顫,習慣性地忍耐,但男人卻低下頭輕輕吹了吹她的傷口,轉瞬間酥酥麻麻的癢意覆蓋了刺痛。
不遠處有幾個同樣穿着警服的男人,大概是他隊友,正看一副驚訝的樣子盯着他們看着。
其中一個笑起來腼腆溫順的男警員,吸引了烏蘊的注意力。
因為他的心情在仇恨和糾結不斷跳動。
不知是不是她看得有點太久,還是男警員太過警惕。
男警員也發現了她的視線,甚至禮貌地對她溫順地笑了下。
然後,她看到男警員的心情不再變化,停在了剛剛的其中一個
——仇恨。
烏蘊後背發涼渾身僵硬了起來,季逾斯敏銳地發現她的變化,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聲音很輕很淡。
“别看他。”
顯然他也知道内情。
烏蘊迅速反應過來,壓着恐懼對男警員回了一個溫和的笑。
等事情徹底處理完天已經擦黑,季逾斯的隊友已經收了隊,但季逾斯因為他奶奶病情變化的緣故留了下來。
而烏蘊沒走一是因為對季逾斯奶奶的病情很好奇,二是因為剛剛那個男警員還是對她起了疑心,并且他也留了下來。
現在就在她旁邊。
窗外夜色靜谧無聲,寬敞明亮的病房裡卻回蕩着季奶奶痛苦的哭喊聲。
白發蒼蒼的老人眼淚止不住地流下,滿臉焦急地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臂,嘴上卻求救着:“醫生,醫生,你快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斷了。”
一名醫生捏了捏她的手臂:“沒有,季奶奶,你看你的手臂好好的。”
幾名醫生和季逾斯不斷地安撫着季奶奶,而季奶奶毫無好轉地哭着喊着讓醫生救救她。“醫生,我感覺不到我的手,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不能死,求你救救我。我孫子他隻有我了啊。”
她聽不進任何話,或者是她不相信自己的手臂還在,不相信自己還活着。
烏蘊已經知道季奶奶患的是什麼病,她身旁的男警員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乖順地笑着問她:“烏醫生是知道季奶奶患的什麼病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可以讓病房裡的人都聽到。
烏蘊一下子成了在場的焦點,包括剛剛在哭鬧的季奶奶,也止住了哭泣。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