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即将收尾,下面氣氛被炒得熱火朝天。包間門口堵着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烏蘊出不去,隻能放輕呼吸,緊張地注視着樓下的季逾斯。
她隐隐聽到邵司樹在說些什麼,但沒聽太清,不過不用猜她都知道,無外乎是些想拉攏她的話。
可她不懂。
她什麼有什麼可值得他拉攏的地方。
邵司樹見烏蘊根本沒認真聽他的話,心思早就飛到下面了,也不再浪費口舌,直接問她:
“你思考好了嗎?”
烏蘊本來沒想搭理他,但當她看到在熙攘哄鬧的人群,季逾斯薄唇動了動,隻兩個字就讓那個替代者臉色一變,心情也從剛開始的自信變成了震驚。
因為角度,烏蘊恰好能看到季逾斯說話時的唇形。
他說
——好假。
丢下這倆字,季逾斯就立刻站起了身,沒有去管那個頂着她臉的替代者,視線環繞一周後,直直地望向她這個方向。
因拍賣會的獨特和神秘,下面的場地燈極暗,隻為方便每個頂着面具的拍賣者更好地隐瞞自己的身份。
漆黑幽暗的背景,星星散散的幾縷從拍賣台上散下來的光落在季逾斯側臉上。
光影明滅,黑白清晰。
和所有瘋癫激動的競拍者不同,他冷靜清冷地在黑暗與光影之中,比影還深,比光更亮。
明明是單向玻璃,從外面他絕對看不到她,但烏蘊就是知道
——他看到了她。
他沒有因為那個人頂着她的皮囊而松懈,反而第一時間意識到那不是她。
然後,迅速地找到了真正的她。
旁邊的邵司樹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不由得也有些感歎:“季逾斯不會也有特殊能力吧?”
按理說他們并不是可以像這樣聊天的關系,因此烏蘊有些沒搞懂他究竟想做什麼。
“什麼?”
邵司樹慢悠悠笑道:“比如說,他能感應到你的位置,迅速找到你。”
為了挖季逾斯,邵司樹沒少了解季逾斯的事迹,也知道季逾斯所為烏蘊做出的那些事。
甚至從某方面來說,他比烏蘊還要清楚季逾斯為烏蘊做出了多少努力。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這樣感歎。
不知下面發生了什麼,即将結束的拍賣會突然混亂了起來,像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破局者。
邵司樹和烏蘊都看到了季逾斯消失在人群之中,随之而來的是一枚枚極為顯眼的,正折射着微弱燈光的警徽踏光而來。
或許因為那段記憶太過美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
所以,在這樣他該立刻撤退逃跑的危險局勢,邵司樹卻突然像智商掉線了一樣,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過去在警局,他和季逾斯以及蔣鑫白的訓練日常。
他差一點,就成為了他們之中的人。
邵司樹笑着從記憶中回過神,聽着門外拳拳到肉的骨肉碰撞聲,對烏蘊感慨道:“他真的很擅長破密。”
在過去時,他就是這個樣子。
這麼多年,什麼都變了,可季逾斯還是沒變。
烏蘊聽出了他對季逾斯的欣賞,提醒道:“他就算不是警察,也不會是壞人。”
他當然知道。
要不然,季逾斯就不是季逾斯了。
邵司樹沖烏蘊笑了下,視線帶着仿佛洞悉一切的通透:“那你呢?”
或許他們真的如邵司樹所說是同類,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多說,但烏蘊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逾斯不會是壞人,那烏蘊會是好人嗎?
身為一名心理醫生再加上從小就能看到别人最深最真實的心情,烏蘊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人性的醜惡和複雜。
兩面三刀,自私涼薄,虛僞複雜,等等。
這麼多年來,治療越多病人,烏蘊對人性的了解就越深。
可關于烏蘊是不是好人這個問題,其實烏蘊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她隻知道,她算不上是壞人罷了。
但這樣已經夠了。
“我或許冷血,或許有私心,或許不夠善良,但我從沒有主動去傷害任何一個人的利益和權益。甚至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很多人,努力做慈善做個善良溫柔的人。”
最後,烏蘊總結道:“所以,烏蘊或許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烏蘊絕不會是個壞人。”
片刻無言,邵司樹緩緩開口:“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你一時心軟救下了那些女孩,那些女孩會死在那場大火裡。”
烏蘊沒有放松警惕:“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為什麼非要拉攏我和季逾斯?還有這麼逼真的仿真面具很難得吧?”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些話。
但他肯定不能這樣說。
所以,他隻是靜靜地注視着烏蘊:“烏蘊,我說過我們是同類,所以我最後再奉告你一次,如果不想站到我們這邊,那就不要再插手這件事。
不過其實他也很期待烏蘊破開一切迷題,再進行一次選擇。
他要看看烏蘊這一次是選擇拯救,還是摧毀。
拖延時間烏蘊也不忘留神外面的動靜,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停在門口,烏蘊微微側眸,看清是誰是沒忍住放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