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名字新人生。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知道烏蘊應該不是很想希望他參與她以後的人生。
但她又很怕孤獨,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她已經習慣他的存在。
對于烏蘊而言,哪怕是别人眼中的怪物和烏鴉都沒關系。
隻要是她能成為她想成為的樣子,一切就都沒關系。
季逾斯沉思間,烏蘊卻突然像是厭倦了一樣,目光通透地看着他,問:“團子,你知道嗎?”
烏蘊終于知道了這裡的不對勁之處,這裡是她的回憶,或者說,這裡是她的夢境。
她看着他,綠葉茂密,斑駁陸離的陰影落在他們的身上和地上,兩人對視而立。
“人的靈魂是有記憶的。”烏蘊深深地看着他,而後蓦地溫柔一笑,“我記得你。”
季逾斯有些愣怔,看起來像是不懂烏蘊的話是什麼意思。
烏蘊直接道:“我不屬于這裡,這裡是假的。”
“所以你才想着離開?”他問她。
“不是。”烏蘊對季逾斯有很多耐心,“是因為這裡沒有我想要的自由。”
她的答案已經夠清楚了,季逾斯不再追問,鄭重許諾道:“我會找到你。”
烏蘊笑着對逐漸消失透明的他說:“下次見,我相信你會找到我,在夢境之外相見吧,季逾斯。”
他們總會再次相見的,在未來,在明天,亦或是下一個今天。
總之不是在這裡,而是在這裡之外的重逢。
烏蘊一直都很認同黑塞《悉達多》裡的一段話,内容大緻是:
所謂的我,就是過去一切體驗的總和,我是我接觸過的人,觸碰過的物感受過的情愛,迷失過的痛苦等等。
所有的一切才成為此刻的我,少一點都不是。
這一次,烏蘊沒有像以前一樣糾結于她母親究竟愛不愛她,她也不再糾結得失與否,更不再總是用近似交易的方式去平衡情感與利益。
因為她在這裡找到了最初的自己,那個想像烏鴉一樣,自由地飛翔的自己。
她不再畏懼。
她無所畏懼。
*
季逾斯昨天又熬了一個大夜,直到淩晨時他才撐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他睡的時間很短,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他走完了他和烏蘊福利院相識的記憶。
但和記憶不同,這次夢境裡的烏蘊允許他參與他的人生了。
一名季逾斯隊裡的隊員見季逾斯來這麼早,甚至潔癖都沒了,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
“隊長,你又沒回家?”隊員問。
“嗯。”
那人見他神情不是很美好,又問:“做噩夢了?”
熟悉的問題,陌生的人,季逾斯突然想起來在昨天之前,他被夢魇魇住,緊閉的眼皮似乎有人用羽毛輕輕地拂過,很輕很溫柔。
那時他睜眼一眼,就看到了撐着下巴望着他一臉笑吟吟的她。
“做噩夢了?”她問他。
胸膛的那顆加快跳動的心髒,是他許久未曾有過的鮮活和救贖。
季逾斯十分誠懇:“是噩夢,但現在是美夢。”
烏蘊有些驚訝:“美夢?”
季逾斯唇邊微微揚起:“嗯,美夢。”
夢裡的人突然消失,閉上眼睜開眼看到的都是她,無論夢裡有多少苦難難熬,對他而言隻要她在,以後的日子都會變成美夢。
可現在他弄丢了她。
生死未知。
季逾斯喉嚨發苦,看着那張在烏蘊始終的地方唯一留下的照片,指尖都因用力有些發白。
“不算。”他回答男警員的問題。
另一邊,夢境坍塌,烏蘊已經看到了頭頂天花闆白光,刺眼灼熱,在這樣的光下,一切都是清楚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她的四肢都軟而無力,甚至很像是被綁起來了一樣。
又或許她是真的被綁起來了。
烏蘊隐隐約約聽到有人小聲開口:“先生,她要清醒了,需要再加藥嗎?”
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其實有些明顯,再加上烏蘊意識已經清醒,她不應該像現在這樣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正在她不解時,她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冷漠無情地下達命令:
“加,加到我們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剛剛問問題的男人繼續道:“但是她可能會徹底昏迷,永遠被困在……”
“那又怎樣?”那個男人語氣冰冷,“隻要死不了就行。”
随着男人話音落下,還沒一分鐘,烏蘊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被針頭紮破,有冰涼的液體流入她體内。
一瞬間的疼痛,烏蘊在藥物開始前,費盡全力地睜開了眼,也因此,她看到了綁架她的罪魁禍首。
發現她的目光,那個男人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