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出去後,舒栗沒有幹等,退出聊天界面給上午帶她看房的中介回消息。
她對房内設施還算滿意,二十多平的火柴盒五髒俱全,家具不老舊,還包含熱水器,放張折疊床住在那邊都不是問題。
但有一點她尚在考量。
中介走後,她在小區遊逛一圈,看看有無其餘招租車庫。半小時後,她折回那幢居民樓,向樓下兩位閑談的阿姨問話,試圖弄清車庫之前的用途。她們打量舒栗幾眼,說之前裡頭住着位同區小老太,腦血栓偏癱後不便上樓,晚輩就将她安排在這裡,有專人陪夜伺候。老太風燭殘年,沒熬到過年,臘月裡就撒手人寰,據悉還是睡夢中離世。人去房空,這還沒過四七,家裡就急着甩手,真是晦氣。
“我倒是沒覺得晦氣,誰家不死人啊。況且人都會死的。”舒栗往手賬上做明天的待辦事項,邊跟梁頌宜通語音:“就是那小區車庫外面看着地勢很低,我擔心入夏之後下暴雨,蓄水或潮氣大,我的東西基本上是紙制品,要是受潮就得不償失了。”
梁頌宜在對鏡卸妝:“開店真麻煩。”
舒栗糾正她:“開店不麻煩,是瞞着父母開店麻煩。”
梁頌宜提議:“要不打了樣你先放我家來?反正我除了晚上和周末都不在家,我父母應該也不會介意。”
舒栗向來不愛叨擾麻煩人,“還是算了……”
梁頌宜換輕松話題:“你那怪帥男怎麼樣了。”
舒栗持筆的手一頓,點入Avis的聊天界面,确認他隻字未言,她險些要翻白眼:“還是那個死樣。”
梁頌宜笑兩聲:“怎麼覺得你對他有情緒啊。”
舒栗用筆頭蹭蹭額角:“把飯喂到他嘴裡都不吃。”
梁頌宜八卦心起,詢問她具體事由。
舒栗幽幽歎氣:“你說他惡劣吧,他又好心收養流浪狗,還找人照顧;你說他好心吧,他連抽兩分鐘給狗起個名字都不樂意。”
臨睡前,舒栗又看眼微信,Avis仍“橫屍”列表。
安慰自己他隻是睡着沒看到,舒栗清空所有拳打棉花的忿忿,關燈合被。
……
遲知雨自然不會樂意。
由她發起的起名行為,不就是想在他生活中種下心錨,以後一看到狗,一喚它名字,不就會想到她?
有夠處心積慮,甚至不惜花時間做出這樣複雜的東西。
遲知雨到睡前都不時咂摸這事,開始不起名是懶的,現在不起名是對策。
他要讓她知道,不是越努力越幸運,越努力也可以越自閉。
但這不影響他偷玩了三次抽簽小程序。
每次給出的結果都不一樣,其中有個還差點跟他撞小名。
掃興。
遲知雨當即關閉。
既已沒給她半點反饋,他越發好奇女生明天過來之後的樣子。
就像把溫吞的試劑擠入一支避光的滴管,隻等明早揭蓋後的發酵反應。
思及此,遲知雨定下幾個鬧鈴,從八點到八點半,平均五分鐘一個,以防錯過精彩時刻。
—
舒栗是沒想到,大佛今早又端坐沙發,還換了套全新造型,花毛衣變純淺灰粗線針織款,手裡的紅藍機也變ps5黑白手柄,投屏到電視機。
見她進門,他斜睨來一眼,視線又疾速回歸熒屏。
舒栗郁悶一整晚,不再跟他虛與委蛇,徑自發問:“哎。”
男生神色淡靜,仿佛沒聽見。
舒栗加大音量:“喂!”
他這才歪過頭來:“嗯?”
舒栗問:“我昨天發你的東西你沒看到嗎?”
“什麼,”他若無其事地撿起旁邊手機,觸屏幾下:“哦,免打擾了,沒注意。”
“……”舒栗蓋住心頭滋啦的火星:“現在看看呗。”
“現在?”男生提示她擋住電視機:“在忙。”
昨晚不是說他“忙”麼。
那就忙給她看。
舒栗循着他目光去看上方場景:“不是暫停着嗎?”
她讓開兩步:“點一下抽簽又不會占用你很久。”
男生撥動手杆,讓遊戲裡的小人兒加速飛奔,“現在又要趕路了。”
舒栗啞然:“你是叛逆少年嗎?”
這個稱呼好似冒犯到他,他面上浮出輕微波動:“誰是叛逆少年?”
她指指在陽台看戲的狗:“給狗起名很費事嗎?”
男生反問:“為什麼一定要起名?”
“因為……”舒栗不想一而再再而三闡釋原因:“我在微信裡說過了。”
他不甚理解:“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它有沒有名字。”
舒栗回:“因為你不用遛狗。”
男生直視正前的目光來到她臉上:“跟我遛不遛狗有什麼關系。”
舒栗問:“你有名字嗎?”
他回:“當然有。”
舒栗秉心靜氣:“所以了,當别人問候你或介紹你的時候,你更希望别人直呼你本名,還是這是誰的兒子?”
男生定住。
“它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