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路,遲知雨沒再作聲。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為赴教學之約,他興師動衆地起了個大早,不想授人以漁不成,怎麼最後控場的好像還是對方?
一定是這兩天給她的好臉色太多,才導緻她愈發不知收斂。
今天結束前,他不會再對她笑一下。
然而對方渾然無覺,走之前還愉快道别。
不愧叫小樹口袋,臉皮材質不輸樹皮。
傍晚他沒出門,待在卧室裝睡,謝絕再參與他們的「人狗人」一日二次團建。
但不妨礙他對她的反應感到好奇,遲知雨将手機音量降至最低,幾近無聲地打moba遊戲。
期間幾次切出全屏看時間,距離五點怎麼如此遙遠。
他心思不在峽谷河道,憑肌肉記憶操作,拿到幾局超神後,終于聽見門鎖音樂,他鬼使神差地上票,急于結束遊戲:投了。
眼看勝利在望,隊伍裡最強的人居然發起投降。
隊友果斷在全隊頻道問候他族譜。
遲知雨不屑于反擊,點開戰績找到他頭像,局内舉報這人的粗言穢語。
他房門是隔音用料,女生跟狗的跨服絮叨完全聽不真切。遲知雨想起手機綁定過客廳監控,遂打開該APP。
由于太久沒使用,軟件需要更新,等到進度條走完,女生已領着小狗翩然外出。
他回到微信,滑到小樹口袋那欄,零條新消息。
她怎麼不問他出門與否?明明前兩天他都沒缺席。
不過,他在房内悄無聲息,她肯定是不想打擾他“好眠”。
正準備退出微信,置頂的老姐卻蹦出來:[圖片]
遲知雨打開,目光一凝。居然是他的微信運動截圖。
遲潤青:你出門了?
遲知雨:“……”
這些女生都是什麼怪癖,這麼喜歡偷窺分析他人行蹤。他旋即将自己從排行榜中隐去,也不回姐姐消息。
遲潤青不依不饒:尼尼說你戀愛了,還跟女生同居?還一起養了狗?
遲知雨絕望地閉閉眼:他的造謠你也信?
遲潤青回:我是不那麼信,你天天在家能認識什麼女孩子。但我看你步數猛增,肯定出過門。
遲知雨自嘲:出去打窩,看看哪邊魚比較餓,适合投湖。
遲潤青卻認真起來:别開這種玩笑。
遲知雨安靜了會:好。
他反問老姐:你呢,大清早就有閑情關心我。
遲潤青:我在晨跑。
遲知雨對她的自律見怪不怪:祝你下次放假能直接跑回中國。
遲潤青亦習慣弟弟的跳脫:隻跑回國怎麼行,還得跑到雲庭,看見我可愛的弟弟在門口迎接我。
遲知雨想說,他會的。但話到嘴邊自動打彎漂移:概率極低,我可能還會出個數獨,答案是密碼鎖,不解出來别想看到我。
遲潤青語氣欣然:好呀,這也很有意思。
她不再陪弟弟胡侃:我說真的,春假我就回去看你。
遲知雨:免了,來回一趟很麻煩,也沒放幾天。
遲潤青:我不介意。
遲知雨:哦。
遲潤青回給他一個寬和的笑眯眯,結束對話。
注視着與姐姐的聊天界面,遲知雨神思逐漸坍縮,陷回習以為常的窟窿。一隻沉默的封閉的蝸牛,偶爾探出觸角證實自己尚還存活。
他按滅手機,潛回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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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房這些天,舒栗覺得自己像一隻工蜂,每天輾轉在不同的花蕊,眼花缭亂,隻等敲定最佳采蜜點。
設計稿已完工,時間成本也是成本,她必須盡快定下庫房選址,将打樣提上日程。
隻是,她還在AB選項間搖擺。
遇事不決問玄學,這個夜晚,舒栗決定抽簽,還采用最古樸虔誠的抓阄儀式。她将巴掌大的便簽對半裁下,分别寫下兩間意向最足的車庫,攥成紙團,将它們放入不可見的拉繩收納袋。
舒栗雙手合十,作揖三下,探進布袋裡,還煞有介事地摸索。
忽然,她停下了。
她意識到答案早就握在手心。
有些決斷無需全然理性的權衡,期待倒向哪裡,哪裡就有問路的最好石頭。
而直覺正是智慧的隐性表達。
舒栗立刻打開微信,給那位姓張的中介發消息:我那天看的車庫還在嗎?
中介阿姨回得很快:在的在的。
舒栗莞爾:那你跟那爺爺說一聲,抓緊拟好合約,最好兩天内就能當面簽訂。
那邊連聲應好。
根基既定,接下來的工序就能自然開展,舒栗身心振奮,一鼓作氣地看貨架、挑工廠。
租房合同有固定模闆,因而拟定得很快。翌日中午,舒栗就在微信裡收到doc文件。
她逐字逐句地浏覽,比對網上積攢的租房經驗,查漏補缺,以防陰陽條款。注明需要修改的部分後,她又将文本發給有此經曆的老同學,詢問是否得當。
獲得認可,她才将它回傳給中介阿姨,等待房主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