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珍玉正留意着左右的街景,在心中記路。聽到這孔雀開屏似的一大段,有點兒好笑,哄孩子似的道:“這麼厲害啊。”
剛成年的Alpha被狠狠哄到,尾巴都要豎起來,一路上話頭不斷,向奚珍玉介紹縣城裡的幾個商場和好吃的飯店。
路過一家花店,奚珍玉逛了一圈,買走一盆葉片青翠的綠蘿。駱南星殷切接過來,一路抱在懷裡。
進了小區,走到某個單元樓下,奚珍玉說:“我到了。”
駱南星依依不舍地停下腳步,把綠蘿遞給他:“溪哥,那你上去吧,下次再見。”
奚珍玉沒有立刻上樓。
“小星。”
駱南星聽到自己的名字,眼神一亮,不禁往前挪了一小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路燈下,奚珍玉的面容如同一塊暖玉,泛着細膩光澤,嗓音清淩而溫柔。
“我結過婚了。”
短短幾個字,落在駱南星耳中不亞于一道驚雷,将他定在原地。年少的Alpha還沒學會控制表情,所有情緒在臉上反映得一清二楚,就差眼裡一左一右寫上“震驚”兩字。
奚珍玉的心情原本有些沉重,見他這幅表情,反而被逗笑了,沒忍住撲哧一聲,把臉往一側偏過去。鬓邊短發遮住面頰,露出一雙月牙兒似的眼睛。
駱南星這才回過神來,勉強收起傻氣的表情,讷讷道:“啊,你這麼年輕,我還以為……”
他語無倫次地嘀咕了幾句,終于從一團亂麻中厘出些許思路:“那你的,額,那個誰,怎麼沒一起過來?”
高中生的反應純情得不得了。雖然談及“那個誰”,但奚珍玉發現自己居然一點兒也難過不起來。
“已經分開了。”
“分開了?”駱南星大聲重複一遍,随即意識到不妥,趕緊把音量降下去,小心詢問,“是離婚了嗎?”
奚珍玉答得模糊:“差不多。”
他估摸着“奚珍玉”已經被開了死亡證明,現在的“于溪”隻是個黑戶,就算将過往經曆盡數隐瞞,也不會被戳破。但駱南星的心思太明顯,他不想給小朋友帶來不必要的幻想。愛情對學生時代的少男少女而言是美好與純真的代名詞,結過婚的Omega,在他們眼中應當沒什麼吸引力。
不料駱南星重整旗鼓:“那就還是單身嘛。”
他緊接着道:“溪哥,你突然告訴我這個,是不是猜到什麼了?我得先和你道個歉,我的性格有點冒失的,心裡有話就藏不住。溪哥,我喜歡你,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雖然隻見了兩面,但和你相處的每一秒,都覺得越來越喜歡你。”
奚珍玉被這股熱情又莽撞的少年氣沖蒙了,緩緩一眨眼,沒說出話來。
“我的确不了解你的過去,也沒來得及讓你考察我,但我想争取一下,不要用這種方式拒絕我呀。”駱南星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動作很謹慎,說出口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大膽,“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對視間,奚珍玉正要說話,忽地被Alpha握住肩頭輕輕一轉,整個人就被送進了單元樓。
“溪哥,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糾纏不放的Alpha。如果不願意,我肯定尊重你的意願。但還是給我留一點兒幻想的空間,下次見面,再告訴我答案吧。”
他收回手:“外邊熱,快上去吧。晚安。”
少年的感情很簡單,不考慮身世背景,也不在乎過往經曆,隻關注當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人,成年世界含蓄的拒絕在他們那兒行不通。
奚珍玉不忍心傷害這樣誠摯的情誼,一時也确實沒想好如何開口,沉默片刻,隻是溫聲道了一句晚安。
回到出租屋,奚珍玉反鎖上大門,把綠蘿安置在卧室窗台。拉窗簾時,他發現那道身影依然杵在路燈旁,仰着脖子發呆。
小區的玉蘭樹長到窗沿,遮住了奚珍玉的輪廓。他立在窗邊,垂眼看了一會兒,才見駱南星收回視線,一邊活動着酸澀的脖頸一邊往回走,走着走着便連蹦帶跳地跑起來,背影透着幾分雀躍。
奚珍玉拉上窗簾,無聲歎了口氣。